藏不住的心意

沙曼见蓝天画杵在原地不动，脸颊泛着红，手指还绞着衣角，干脆撸起袖子，几步冲到门边，“咔嗒”一声拧开黄铜门锁。门外的东方末还攥着两串冰糖葫芦的竹签，红亮的山楂裹着晶莹的糖衣，沾着点细碎的糖渣。他脑子里正琢磨着“路过西街小卖部别人塞的”“放久了会化，不吃浪费”之类的借口，压根没防备门会突然打开，被沙曼一把拽着胳膊拉了进来，踉跄着往前趔趄了两步，军靴在水泥地上蹭出轻微的声响

他站稳身子，抬头就撞见蓝天画泛红的耳根，像落了点胭脂，还有百诺坐在床边似笑非笑的眼神，那目光仿佛能看穿人心。东方末瞬间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把手里的深灰色围巾往蓝天画手里塞——那是她昨天落在他宿舍的，羊毛料子上还沾着点她惯用的柑橘味护手霜气息

东方末那……那个，你昨天落我那儿的围巾，我给你送过来（语速飞快，像在汇报任务，又把冰糖葫芦往前递了递）还有这个，别人送的冰糖葫芦，我不爱吃甜的，送你了。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转身就想抓门把手，可百诺和沙曼早有预判，一个箭步冲过去拉开门，两人挤在门框边，冲屋里的蓝天画比了个“加油”的口型，又冲东方末挤了挤眼睛，随即“砰”地一声关上门，还在外头默契地抵着门板——那力道，摆明了就是不让人跑。门板上的军绿色漆皮被震得轻轻颤了颤，还能听见沙曼在外头压低声音说

沙曼别客气，我们在楼下等消息

东方末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离冰凉的金属门把手只有寸许。他回头看看堵门的方向，又看看屋里的蓝天画，喉结滚了滚，急得想掏手机给洛小熠和凯风发消息“管管你们媳妇”，可迷彩裤口袋里的手机刚摸出来，屏幕还没点亮，就被蓝天画一把夺了过去，塞进她自己的帆布包里，拉上了拉链

东方末你干什么？

东方末下意识想去抢，手腕刚抬起，却见蓝天画步步紧逼，眼神亮得像淬了光的星星，带着点他从未见过的执拗。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退到靠墙的书架边时没留神，后腰“咚”地撞上木板，书架上的几本训练手册哗啦啦往下掉，封面上的“装甲兵战术指南”字样晃得人眼晕。他反应极快，伸手稳稳接住最上面那本，怀里抱着三四本书，再没地方可退，后背抵着书架，像被钉在了原地。耳尖的红顺着脖颈往下蔓延，连耳后都染了层薄红，像被夕阳吻过

蓝天画东方末，看着我

蓝天画站在他面前，距离不过两步，能看清他军衬领口露出的锁骨线条。她的声音比平时软了些，却带着不容躲闪的认真，像在下达一道必须执行的命令

东方末慢吞吞抬起头，眼神却飘向她的肩膀，落在她军装上的上校肩章上，就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声音发虚得像踩在棉花上

东方末怎……怎么了

指尖不自觉地捏紧了怀里的书，纸页被攥出几道褶皱

蓝天画那个女生是怎么回事？

蓝天画晃了晃手里的帆布包，手机的轮廓在包里隐约可见，屏幕上还停留在沙曼那张照片的界面

蓝天画昨天营区门口，跟你说话的那个穿粉色裙子的

她刻意放慢了语速，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在空气里

东方末的心猛地一跳，像被坦克履带碾过，怀里的书差点没抱住，哗啦啦又滑下去一本

东方末哪个女……哦，是那个文员啊！（急忙弯腰去捡书，指尖碰到书页时还在发颤）我就是跟她正常交接演习文件，就说了三句话，真的！就是……就是她问我训练计划的存档处，我就指了指办公楼三楼的档案室，真没多聊！不信你问安言白，他当时就在旁边整理装备！

他越急越说不清楚，话里颠三倒四，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解释什么，额角甚至冒了点薄汗，顺着鬓角往下滑。蓝天画看着他这副慌乱的模样，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憋了半天的笑意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这个在外人面前冷得像冰、能单枪匹马端掉敌方据点的“铁甲孤王”，在她面前会这么手足无措，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明白

蓝天画东方末，你那么紧张干嘛？

蓝天画往前凑了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味混着冰糖葫芦的甜香，那味道竟意外地和谐。她微微仰头，目光撞进他慌乱的眼底，声音轻得像羽毛

蓝天画是不是喜欢我？

东方末你……你别乱说！

东方末的脸瞬间红透，像被火烤过的铁块，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绯色。怀里的书彻底抱不稳了，全散落在地上

东方末我只是……只是怕你误会！对，就是怕你误会！

他梗着脖子反驳，可眼神里的慌乱却出卖了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蓝天画只是怕我误会？（歪了歪头，双马尾扫过肩头，眼神里带着点狡黠，像只偷吃到糖的小狐狸）那“只是”什么？

东方末被问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他看着蓝天画亮晶晶的眼睛，像盛着整片星空，心里那点藏了多年的心意像破了闸的洪水，裹挟着高中时她追着他要作业的样子、演习时她替他包扎伤口的样子、吃火锅时她为他掉眼泪的样子，再也挡不住。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声音又急又涩，却带着破釜沉舟的认真

东方末对，我就是喜欢你！从高中第一次见你，你穿着校服追着我要数学作业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说完他又飞快地垂了头，肩膀微微垮下来，声音慢慢落下去，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和不安

东方末反正……你……你又不喜欢我，说了也没用

蓝天画看着他这副像做错事的小学生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像被刚煮好的红糖姜茶熨过。她弯腰，伸手轻轻碰了碰他散落在地上的书，指尖划过“装甲兵”三个字，声音带着点抑制不住的笑意

蓝天画哦？那你要是表现好的话……

东方末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吓人，像黑夜里突然亮起的探照灯，瞬间抓住了那丝微弱的希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东方末表现好的话，你会答应？答应跟我……跟我在一起？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蓝天画故意往后退了半步，靠在书架上，指尖绕着围巾的流苏，那流苏扫过手背，有点痒。她看着他紧张又期待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像藏了一整个春天的阳光

蓝天画我想想嘛，看你之后的表现咯

空气里飘着冰糖葫芦的甜，混着两人都没说出口的心动，像在宿舍里撒了把糖，连尘埃都变得甜丝丝的

有些心意藏了太久，总会在某个瞬间，像冰糖葫芦的糖衣一样，脆生生地裂开，露出里面最滚烫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