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落在睫毛上，我眨了眨眼，视线模糊又清晰。林浩的身体像块冰，可指尖还在颤动，像是抓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铜钱剑插在雪地里，剑身泛着微弱的红光，像是快要熄灭的炭火。剑尖延伸出一条暗红色的痕迹，在雪地上蜿蜒，消失在槐树残骸深处。
远处传来脚步声。
我抬头看去，苏晚晚站在雪地尽头，手里玉佩不再发红光，而是泛着奇异的蓝。她走得不快，脚下的雪发出细碎的响声。
“他还活着。”她蹲下身，玉佩靠近林浩胸口，一道符文状的裂痕缓缓浮现，“只是意识被‘门’带走了。”
我盯着那道裂痕，喉咙干涩：“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被带走过。”她伸手触碰林浩的手腕，皮肤接触的瞬间，那道裂痕发出微弱的光，“谢判想用他控制你，就像曾经控制我一样。”
太奶奶的声音突然响起：“别信她，她早就是谢判的人。”
苏晚晚听见后神色一震，随即苦笑：“我只想结束这一切……帮我打开槐树下的门。”
她跪下来，撕开衣袖，露出手臂内侧的梅花印记——和秦九、女婴脖子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我的手指收紧，铜钱剑微微震动。
“陈小苟。”苏晚晚看着我，眼神很轻，“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林浩现在是唯一能阻止谢判的人，而你，是唯一能救他的人。”
我低头看林浩的脸，苍白得不像活人，嘴唇发青，睫毛上挂着血珠。
梅花印记开始跳动，像是回应什么。
“门在哪？”我问。
苏晚晚指了指槐树根部：“就在下面。”
我拖着林浩往槐树方向挪动，他的身体比想象中还要重。雪越下越大，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刺痛。
铜钱剑插入槐树裂缝的瞬间，地面剧烈震动。树根张开，露出漆黑的洞口。
“快走，门不会等太久。”苏晚晚说。
我背起林浩，踏入黑洞，她紧随其后。
洞口在身后缓缓闭合，最后一刻，太奶奶的声音响起：“记住你是谁。”
黑暗吞没了我们。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腐朽的味道，像是某种古老的墓穴。脚步踩在石阶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七盏青灯依次亮起，照亮整个空间。
中央石台浮现，上面静静躺着一个人。
我瞳孔猛地收缩。
那是林浩。
面容苍白如纸，胸口同样有一道符文状裂痕。
“这……”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苏晚晚走到石台边，轻轻抚过“林浩”的脸：“他是真正的林浩。”
“什么意思？”我压低声音。
“林浩的意识被谢判抽离，送进了你身边的那个身体。”她的语气很平静，“而这个，是他原本的躯壳。”
我低头看背上的林浩，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在做什么梦。
“所以……现在的林浩，只是个容器？”我的手心出汗。
“不。”苏晚晚摇头，“他还是林浩，只是意识被‘门’影响了。谢判想用他来控制你，但他没料到，林浩的意志比想象中要强。”
我咬牙：“怎么救他？”
“让他和这个身体重新连接。”她指向石台，“但过程很危险，一旦失败，两个林浩都会消失。”
我沉默片刻：“怎么做？”
“把铜钱剑插入石台，让‘门’的力量引导他的意识回归。”她说，“但你需要留在这里，维持平衡。”
我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会用梅花印记作为媒介，引导林浩的意识回来。”她看着我，“但代价是……我可能会死。”
我愣住。
“谢判在我体内埋下了封印，一旦触发梅花印记，就会爆炸。”她笑了笑，“但我已经无所谓了。我欠你的，今天还清。”
“等等。”我抓住她的手腕，“你确定这是唯一的办法？”
她点头：“这是唯一的机会。”
我低头看向背上的林浩，又看向石台上的“林浩”。
梅花印记在皮肤下跳动，像是催促。
我深吸一口气：“好。”
苏晚晚站到石台前，掌心划破，鲜血滴落在“林浩”的胸口。那道符文状裂痕开始发光。
我举起铜钱剑，对准石台中心。
剑刃落下，插入石台的瞬间，整座空间震动起来。
符文状裂痕蔓延至四周墙壁，青灯剧烈晃动。
“快退！”我大喊，拉住苏晚晚往后退。
“不！”她挣脱我的手，“我必须留在这里！”
我咬牙，只能看着她站在石台前，掌心血不断渗出，顺着裂痕流淌。
空气变得粘稠，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拉扯。
背上的林浩突然剧烈挣扎，我差点抱不住他。
“放开我！”他低声嘶吼，声音扭曲，“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我紧紧抱住他：“不行！你还不能进去！”
“你根本不知道他在等谁！”他猛地抬头，眼睛一片漆黑，“他在等你！只有你，才能完成最后一步！”
我心头一震。
“你想救林浩，就跟我一起进去！”他抓住我的手臂，“否则，他永远都不会回来！”
我挣扎着推开他，他的指甲在我手臂上划出血痕。
“别听他的！”苏晚晚的声音从石台传来，“那是谢判在说话！”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让意识清醒了些。
“林浩！”我大喊，“你还在吗？”
他身体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我在……”他的声音微弱，“但我撑不了多久……快做决定。”
我回头看向石台，苏晚晚的额头已经渗出冷汗，鲜血流得更快了。
“你还有多少时间？”我问。
“不多了。”她喘息，“快点！”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冲向石台。
“等等！”背上传来声音。
我回头，看到林浩的眼睛恢复正常，他抓住我的肩膀：“别相信她！”
我愣住：“什么意思？”
“她才是谢判的人！”他急促地说，“她在骗你！她想借这个机会，把你也困在这里！”
我心脏猛跳：“你说什么？”
“你看她的梅花印记！”他指着苏晚晚的手臂，“那不是救人的印记，是封印的印记！”
我看过去，苏晚晚的梅花印记周围，确实隐约浮现出细密的符文，像是某种咒语。
“你胡说！”苏晚晚咬牙，“我这么做是为了救你们！”
“那你为什么不敢停下？”林浩冷笑，“如果你真是为了救我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晚晚脸色变了。
“你早就计划好了，对不对？”林浩步步逼近，“你一直在等这一刻，让我们走进你的陷阱。”
我后退一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我没骗你。”苏晚晚看着我，声音发颤，“我只是……不想再逃了。”
我心头一紧。
“你要是真不想逃，那就停下。”我轻声说，“告诉我真相。”
她咬住嘴唇，眼泪滑落：“对不起，陈小苟。我真的不想骗你。”
她猛地按住石台，鲜血迅速蔓延，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动。
“快阻止她！”林浩大喊。
我冲上去，却被一股力量弹开。
“来不及了。”她抬头看我，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记住，我从未真正背叛你。”
青灯爆裂，火焰四散。
我扑向石台，却在最后一刻被推了出去。
“别进来！”她的声音回荡在空间中，“记住你是谁。”
轰——
尘埃落定，我趴在地面上，心跳剧烈。
林浩倒在我身边，气息微弱但真实。
石台上，苏晚晚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我缓缓爬起来，看向石台。
符文状裂痕缓缓闭合，像是从未存在过。
林浩的胸口，那道裂痕也慢慢淡去。
他睁开眼，看着我，声音沙哑：“我还活着？”
我点头：“嗯。”
他笑了，笑得很疲惫。
我靠在石台边，闭上眼。
“记住你是谁。”
苏晚晚的最后一句话，在我脑海中回荡。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