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摔在一团柔软的东西上。
那不是泥土，也不是树叶，更像是某种生物的血肉。苏晚晚还在我怀里，但她的体温已经完全消失了。我伸手摸她胸口，槐叶状的纹路正在缓慢地扩展，像是要爬满整个身体。
四周幽暗，只有树根缝隙里渗出的蓝光。这地方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得多。抬头望不见顶，四面都是粗壮的树根，盘根错节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空气里飘着潮湿的泥土味，混合着腐朽的槐花香。
我抱着苏晚晚站起来，脚下的地面微微颤动。心跳声——对，是心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微弱但清晰。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是在回应我的脚步。
“你终于来了……”苏晚晚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没说话，只是握紧她的手。她的指尖已经开始变硬，皮肤泛起淡淡的年轮纹理。我知道她正在木质化，就像那些菌丝缠身的人一样。
往前走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树洞出现在面前，四壁刻满了古老的符文，像是用指甲划出来的痕迹。正中央是一扇槐木门，铜钉锈迹斑斑，门上隐约能看到七个名字。
“门在等你。”苏晚晚轻声说。
我盯着那扇门，心里一阵发冷。太奶奶的鸡毛掸子只剩竹柄了，此刻它突然发光，在空中组成三个字：“别碰门。”
林浩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不是钥匙……是封印……你才是门！”
我猛地后退一步，但苏晚晚没有动。她站在那里，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像是解脱，又像是悲伤。
“我也是第七个……”她喃喃道，“但我没能走出去。”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那扇门也开始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门上的七个名字慢慢浮现，我认出了其中几个——谢判、林浩、秦九……还有一个，是我自己的名字。
“欢迎回家。”门后传来谢判的冷笑。
我下意识地后退，但脚下传来一阵吸力，像是有人在拉我的腿。低头一看，地面的树根正缓缓蠕动，向我靠近。
“走！”我抓住苏晚晚的手腕，转身就跑。
可没跑几步，耳边响起另一种声音。这次不是心跳，而是七种不同的声音混在一起，有哭泣，有怒吼，还有笑声。它们从门缝里渗出来，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
“来吧……加入我们……”那些声音齐声说道。
我捂住耳朵，但无济于事。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不由自主地往门的方向走。
“陈小苟！”苏晚晚一把抱住我，“你清醒一点！”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她的眼眶已经泛起木纹，嘴唇干裂，像是随时都会变成一棵树。
“对不起……”我说。
她摇头：“别碰门，求你。”
可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那只手仿佛不属于我，缓缓伸向门上的铜钉。指尖刚触到冰冷的金属，整扇门轰然打开。
一股强大的吸力扑面而来，把苏晚晚卷了进去。我拼命去抓她，只抓住一片槐叶。
门彻底敞开，里面是一片黑暗。谢判的身影若隐若现，他身边站着六个模糊的人影。他们的脸我看不清，但能感觉到他们在看着我。
“你终于来了。”谢判笑得很高兴，“门一直在等你。”
我的心跳和那六个人的呼吸渐渐同步。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情绪，愤怒、恐惧、绝望，还有……期待。
“进来吧。”谢判伸出手，“成为真正的守门人。”
我跪在地上，手里还攥着那片槐叶。耳边是太奶奶的警告，是林浩的呐喊，是苏晚晚最后的哀求。但更深处，是那扇门的召唤，是血脉中流淌的宿命。
我抬起头，望向门后的黑暗。心跳愈发急促，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催促我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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