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李栖松慢嚼着灵米，目光却没离开石桌那几道细痕——痕印深浅不一，像是被短刃反复刮擦，边缘还凝着丝极淡的魔气，寻常修士不细辨根本察觉不出。他心里疑云更重，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顺着付元承的话头道：“付道友倒是懂生活，这灵米配雾茶，比我从前在山林里啃干粮强多了。”

付元承刚给自己斟了杯茶，闻言笑了笑，指节摩挲着茶杯沿：“散修日子苦，再不寻点乐子，早被境界磋磨垮了。”他话锋忽然一转，“道友屠了黑风寨时，可曾见着寨子里那尊黑石雕像？”

李栖松捏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他灭黑风寨时确实见过那雕像，通体漆黑，刻着张扭曲的脸，当时只当是凡人邪神塑像，没多在意，此刻被付元承提起，才觉反常：“见着了，看着像凡俗玩意儿，怎么，那雕像有古怪？”

“可不是古怪。”付元承放下茶杯，声音压得低了些，指尖灵力在石桌上画了个简单的符文——正是那黑石雕像底座刻着的纹路，“那是‘引魔纹’，低阶魔修用来聚煞的东西。黑风寨那群废物，表面是劫道的匪类，暗地里早被魔修勾搭上了，帮着抓凡人炼煞丹呢。”

这话一出，李栖松心头一震。他亲友惨死时，身上确实有股说不出的阴冷气息，当时只当是匪人手段狠辣，如今想来，怕是沾了魔气。他攥紧茶杯，指节泛白：“付道友既知晓，为何不早出手？”

“我哪敢啊。”付元承叹了口气，捋着胡须的手顿了顿，露出腕上道浅浅的疤痕，“去年我察觉不对，偷偷去查，没成想被个练气三层的魔修盯上，差点丢了性命。这才假意收黑风寨当仆从，实则是想盯着他们的动静，等着找个靠谱的道友联手。”他抬眼看向李栖松，眼神恳切，“道友能凭练气二层修为屠了黑风寨，又心性刚正，正是我要找的人。”

李栖松没立刻接话，指尖悄悄探入袖中，摸向那枚纵风术玉简——方才收下时只觉灵力精纯，此刻再感知，竟在玉简边角摸到个极小的符印，和付元承方才画的引魔纹有三分相似。他心里一凛，面上却装作沉吟：“魔修行事诡秘，单凭你我二人，怕是难敌。”

“道友放心，我早有准备。”付元承说着，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打开里面是块巴掌大的龟甲，甲面上刻满了细密的符文，“这是‘测煞龟甲’，能感应十里内的魔气。我查到，那魔修藏在青林峰后山的破庙里，每月十五会出来抓凡人。再过三日就是十五，咱们正好趁他落单时动手。”

李栖松盯着龟甲看了片刻，忽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茶汤的清甜压不住心底的警惕：“既如此，那便依付道友的意思。只是我刚学纵风术，还需两日熟悉，三日后卯时，我在这竹坞外等你。”

付元承见他应下，脸上露出喜色，连忙给李栖松续上茶：“好！道友放心，事成之后，那魔修的储物袋归你，我只求能得他手里的‘破障丹’，助我突破练气三层。”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多是关于青林峰的地形和魔修的习性。夜色渐深，付元承引李栖松去了院西的竹屋：“这屋聚灵阵虽简陋，却也干净，道友好生歇息。”说罢便转身离去。

李栖松推开门，屋内果然如付元承所说，只有一张竹床和一张木桌。他反手关上门，指尖凝出灵力，在门窗上布下简易的警戒符——这是他早年在遗迹里学到的小术法，一旦有人靠近，符纸就会发热。

做完这些，他坐在桌前，摸出那枚纵风术玉简和测煞龟甲。指尖灵力注入玉简，那枚极小的符印忽然亮起，竟和龟甲上的符文隐隐呼应。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付元承，怕是没说实话。

正思忖间，门外忽然传来阵极轻的脚步声，接着是付元承的声音：“道友睡了吗？我煮了点灵草汤，想着给你补补灵力。”

李栖松迅速收起玉简和龟甲，指尖按在警戒符上，面上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劳烦付道友了，我这就开门。”他缓缓起身，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柄短刃，是他从黑风寨寨主身上缴获的，虽只是凡铁，却也能应急。

门刚打开一条缝，付元承端着碗热汤站在门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快趁热喝，这灵草是我在后山采的，补灵力最是稳妥。”

李栖松盯着那碗汤，汤面上飘着淡淡的灵气，却隐约藏着丝极淡的黑色雾气——正是魔气。他心里瞬间清明，面上却不动声色，伸手去接汤碗：“多谢付道友费心。”

就在指尖快要碰到碗沿时，李栖松忽然手腕一翻，短刃出鞘，直刺付元承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