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清河镇的赶集日刚过三日，这天清晨，李栖松正推着货郎车往镇西头走——昨日赵蕊说想给小院添个陶罐，他打算去镇上的杂货铺看看。刚走到镇外的柳林边，就见几个村民慌慌张张地往镇上跑，嘴里喊着：“快跑啊！后山的猛虎下山了！已经伤了两个人了！”

李栖松心头一紧，忙拦住一个村民问：“猛虎在哪？伤的人怎么样了？”

“就在前面的麦地里！那老虎比牛还大，爪子一扑就掀翻了草垛，王老汉和他儿子被扑伤了，现在还躺在地里呢！”村民急得满头大汗，“镇长已经去叫猎户了，可那老虎太凶，猎户怕是也对付不了！”

李栖松顾不上买陶罐，推着车就往麦地方向跑。刚出柳林，就见前方的麦田里一片狼藉，金黄的麦秆倒了一大片，一头通体雪白的猛虎正趴在麦垛旁，嘴里叼着一只血淋淋的野兔，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盯着不远处倒地的两人，虎啸声震得周围的麦子都在晃动——这哪里是凡间猛虎，分明是山里修炼了些年头的“雪纹魔虎”，虽未化形，却有练气一二层的修为，寻常猎户哪是对手。

此时，几个猎户举着弓箭赶到，搭箭拉弓对准猛虎，可箭刚射出，就被猛虎一爪子拍飞，虎尾一甩，竟将一个猎户抽得倒飞出去，撞在柳树上昏了过去。剩下的猎户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不能暴露修为。”李栖松暗自咬牙——他若运转魔元，祭出噬魂玄旗，只需一招就能制服猛虎，可一旦动用魔元，身上的气息定会被附近可能潜藏的修士察觉，不仅会暴露自己，还会连累青木门的几人。他摸了摸腰间——平日里用来切草药的短刀还在，车斗里藏着帮吴老怪裁纸的长尺，只能凭这些凡物，拼死一搏。

他悄悄绕到猛虎侧后方，见猛虎正低头啃食野兔，猛地举起长尺，朝着猛虎的后颈狠狠砸去！长尺是凡铁所制，砸在虎颈上只发出“嘭”的一声闷响，猛虎吃痛，猛地回头，一双凶目死死盯住李栖松，虎啸一声就扑了过来。

李栖松早有准备，借着常年练气打下的根基，身形一闪，避开猛虎的利爪，同时抽出短刀，朝着猛虎的前腿划去——刀刃划过虎腿，虽没伤到骨头，却也划出一道血口，鲜血瞬间染红了雪白的虎毛。

猛虎彻底被激怒，转身又是一扑，巨大的虎爪带着风势，直逼李栖松面门。李栖松压低身子，堪堪躲过，后背却被虎爪带起的劲风扫到，撞在身后的麦垛上，胸口一阵发闷——没有动用魔元，仅凭肉身和练气期的底子，对付这练气后期的魔虎，着实吃力。

“李大哥！”远处突然传来林阿蛮的喊声，李栖松抬头一看，只见苏凝、吴老怪几人都跑了过来——想来是镇上的人报了信，说他在麦地里斗猛虎，几人放心不下，便匆匆赶来。

苏凝握着长剑，眼神焦急，却没敢贸然上前——她知道李栖松不愿暴露修为，只能在一旁急声道：“小心！那老虎不对劲，像是山里的精怪！”

猛虎见来了帮手，更是狂暴，猛地转身扑向离得最近的周小山。李栖松心头一凛，顾不得胸口疼痛，运转仅存的一丝练气灵气，脚下使出爆煞纵跃术的基础步法（刻意收敛了魔元，只留凡俗轻功的架势），瞬间冲到周小山身前，举起长尺挡住猛虎的利爪。

“咔嚓”一声，长尺被虎爪拍断，李栖松被震得后退数步，手腕发麻。他趁机将短刀塞到周小山手里，低声道：“带着阿蛮和赵蕊往后退！”

不等周小山反应，猛虎已再次扑来。李栖松深吸一口气，目光锁定猛虎的眼睛——他想起新习得的幻煞迷眼术，虽不能动用魔元，却能以自身气血催动一丝幻象。他猛地瞪向猛虎，眉心凝力，以气血模拟出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幻光，直射猛虎双眼。

猛虎果然一顿，似乎被幻象迷惑，动作慢了半拍。李栖松抓住机会，捡起地上的断尺，瞄准猛虎受伤的前腿，狠狠扎了进去！断尺的木茬刺入伤口，猛虎痛得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猛地甩动身体，将李栖松甩飞出去，重重摔在麦田里，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李松！”苏凝再也忍不住，握着长剑就冲了上去，剑尖直指猛虎的眼睛。吴老怪也掏出几张凡俗的驱邪符，朝着猛虎扔去——虽没什么威力，却也能暂时干扰猛虎的动作。

李栖松趴在地上，看着苏凝几人拼命阻拦猛虎，心头一热。他摸出怀里的冲穴通脉珠（当年炼制的凡俗丹药，能短暂激发气血），塞进嘴里嚼碎，一股热流瞬间涌遍全身。他挣扎着爬起来，目光落在猛虎的后颈——那里是猛虎的要害，也是刚才他用长尺砸中的地方。

“都让开！”李栖松大喝一声，脚下步伐加快，再次冲到猛虎身后。此时猛虎正与苏凝缠斗，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李栖松用尽全身力气，举起地上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朝着猛虎的后颈狠狠砸去！

“嘭！”石头砸中要害，猛虎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庞大的身躯晃了晃，重重倒在麦田里，抽搐了几下就没了气息。

李栖松喘着粗气，瘫坐在地上，浑身酸痛，嘴角的血迹越来越多——刚才那一砸，他几乎用尽了全身气血，连带着之前被震伤的内脏都隐隐作痛。

苏凝连忙跑过来，扶起他，从怀里掏出疗伤的草药（凡俗草药，不含灵气），低声问：“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李栖松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事，就是有点累。”他看向周围围过来的村民，见大家都用感激又敬畏的目光看着他，忙对苏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暴露。

村民们七手八脚地将受伤的王老汉父子抬去镇上的医馆，镇长握着李栖松的手，感激地说：“李兄弟，你真是咱们清河镇的大英雄！要不是你，这猛虎还不知道要伤多少人！”

李栖松笑着摆手：“举手之劳，多亏了大家帮忙。”

等村民们散去，苏凝扶着李栖松往家走，吴老怪背着他的货郎车，林阿蛮和周小山、赵蕊跟在后面，神色都有些凝重。回到小院，苏凝帮他处理伤口，忍不住问：“刚才为什么不用修为？明明一招就能解决，非要拼得这么重。”

李栖松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槐树，轻声说：“我不想因为我，毁了咱们在这儿的安稳日子。这点伤不算什么，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就值了。”

苏凝沉默了片刻，拿起草药轻轻敷在他的伤口上，眼底泛起一丝暖意。吴老怪在一旁扎着纸人，笑着说：“放心吧，有我在，保准把你的伤治好！等你好了，咱们再去赶集，我请你吃张记的馄饨！”

院外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进来，落在李栖松的脸上，他闭上眼睛，感受着伤口传来的微痛，还有身边几人的关切——比起修仙界的厮杀与逃亡，此刻的疼痛，竟也带着几分安稳的暖意。他知道，只要守住这份隐匿，护住身边的人，哪怕日后再遇到猛虎、遇到凶险，他也愿意拼尽全力，守住这凡间的烟火与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