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血糖

汽车猛地停在急诊门口，沈清几乎是粗暴地将沈墨从后座拖抱出来。少女软绵绵的身体在她怀里没有丝毫反应，这种无力感让沈清心头火起，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焦躁。

“医生！”她的声音依旧带着严厉的底色，只是多了几分急促。她抱着沈墨冲进急诊室，动作算不上温柔地将她放在诊室的检查床上。

值班医生是个中年男人，见状立刻上前检查。他翻开沈墨的眼皮，又探了探她的脉搏和呼吸。

“怎么回事？”医生一边检查一边问。

“她晕倒了。”沈清言简意赅，眉头紧锁。

医生拿起小手电看了看沈墨的瞳孔，然后直起身，语气平淡地开始写病历：“问题不大。急性应激，加上低血糖。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没按时吃饭？”

低血糖？应激？

沈清紧绷的下颌线条没有丝毫松动。她看着床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妹妹，心头那股无名火反而烧得更旺。就因为这点事？就因为挨了几下打，熬了个夜，没吃早饭，就敢在她面前晕过去？这算什么？脆弱给谁看？

“背部软组织有些挫伤，”医生补充了一句，抬眼看了看沈雨，眼神里带上了点审视，“怎么弄的？”

“她自己不小心撞的。”沈清面无表情地回答，声音冷硬，没有丝毫犹豫。

医生笔下顿了顿，没再追问，只是开了单子：“去输液，补充葡萄糖。醒了之后吃点东西，好好休息。背上的伤，注意别感染。”

沈清接过单子，看都没再看沈墨一眼，转身就去缴费、取药。她的步伐依旧利落，背影挺直，仿佛刚才那个慌乱冲进医院的人不是她。

护士来给沈墨扎针输液时，沈墨幽幽转醒。意识回笼的瞬间，背部火辣辣的疼痛和昏迷前那可怕的记忆一同袭来，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茫然地看向四周，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最后视线定格在站在床尾的沈雨身上。

沈清就站在那里，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担忧，也没有后悔，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被挑战了权威的愠怒。

“醒了？”沈清的声音像淬了冰，“低血糖？沈墨，你除了会给我添麻烦，还会什么？”

沈墨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姐姐眼中那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冷意冻住了。所有的委屈和恐惧卡在喉咙里，化作无声的颤抖。她默默地转过头，闭上眼睛，泪水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角的头发。

看着她这副样子，沈清心底那股烦躁更甚。她讨厌这种软弱，讨厌这种用晕倒和眼泪来逃避惩罚的方式。这让她感觉自己精心构筑的、严苛的教育方式被无声地反抗了。

“输完液自己回家。”沈清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不再看沈墨，转身就走出了病房。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一声声，清晰而决绝，仿佛在宣告着她的毫不妥协，以及那份扭曲的、不容置疑的“为你好”。

病房里，只剩下沈墨一个人，感受着针头刺入血管的冰凉，和背部一阵阵灼热的疼痛，更冷的，是心底那片仿佛再也无法温暖的荒芜。姐姐没有丝毫后悔，她的冷酷，比教鞭抽在身上，更让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