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山坳中的铁锈味便混着汗水的咸涩漫进鼻腔。勉析握着铁棍的掌心早已被磨得通红,血泡在粗糙的金属表面反复挤压,每一次将铁棍扎进木桩,都像有细密的针在啃噬指骨。
她余光瞥见闵现其依旧站得笔直,半截报纸筒被他小心地收在口袋里,苍白的侧脸挂着汗珠,却连扎木桩的力度都分毫不减。~
常愿安的喘息声在空地上格外刺耳,她臂上的刀伤被汗水浸透,却依旧咬牙将铁棍抡得虎虎生风,木桩上的凹痕越来越深,像是要把所有的狠劲都嵌进木头里。
角落里的“鸦”始终沉默,帽檐压得很低,只有在筛选者转身时,才会飞快地扫一眼被拖走青山的方向,眼底的警惕像淬了毒的针,藏在低垂的眼睑下。
“动作快点!”筛选者的皮鞭突然在勉析脚边炸开,惊得她浑身一颤,铁棍险些脱手。“中午前完不成,就去山谷陪‘废物’作伴!”皮鞭上的金属扣划过地面,溅起细小的石子,打在她的脚踝上,留下一片火辣辣的疼。
勉析深吸一口气,重新握紧铁棍。她想起昨夜藏在衣角的短刀被搜走时的无力,想起青山被按在墙上殴打时不肯屈服的眼神,更想起筛选者那句“这里只是刚踏入地狱的蝼蚁”。
她猛地将铁棍扎进木桩,木屑飞溅中,掌心的血泡终于破裂,温热的液体顺着铁棍流下,在木桩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不远处,闵现其突然停下动作,弯腰咳嗽起来,苍白的嘴唇上沾了一丝血迹。他飞快地用袖口擦去,重新站直身体,只是扎木桩的速度慢了些,眼神却依旧坚定。
勉析看着他,明白在这里,脆弱是最致命的原罪,哪怕疼得快要倒下,也要装作无坚不摧的模样,因为回头的瞬间,就可能成为下一个被拖去山谷的“废物”。
当第一缕阳光越过山顶的铁塔,勉析终于扎完第一百下。她放下铁棍,手臂早已麻木得失去知觉,肩膀被沙袋压出的淤青隐隐作痛。筛选者检查木桩时,目光在她和闵现其之间停顿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还算有点用,去领早饭。”
领饭的队伍排得很长,每个人都沉默地拿着缺了口的搪瓷碗,碗里只有半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和一小块发黑的窝头。勉析接过碗,找了个角落坐下,刚咬了一口窝头,就看见“鸦”端着碗走到闵现其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闵现其抬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将自己碗里的窝头掰了一小块,悄悄放在了青山空着的床位上。
勉析的心猛地一沉。在这个连活下去都要拼尽全力的地方,但看着那小块发黑的窝头,她又想起昨夜车厢里那片死寂中,每个人粗重的呼吸声,那里面,除了惊魂,或许还藏着一丝未被残酷碾碎的人性。
就在这时,尖锐的哨声再次响起。筛选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10分钟吃完饭,去武器库选装备,下午开始实战训练——记住,训练场上,没有同伴。”
勉析握紧手中的搪瓷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看向窗外那座锈迹斑斑的铁塔,塔顶的黑影依旧在晃动,像一只蛰伏的鹰,正冷冷地注视着山坳里的每一个人。
真正的残酷,才刚刚开始。
而她,必须像幽灵一样,在这场生存游戏里,藏好所有的软肋,比所有人都狠,比所有人都能忍——因为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找到离开这里的路。
武器库铁门的“吱呀”声刚落,勉析的目光就被架子角落的物件攥住——那是一具缠着黑绳的弓弩,木质弓臂泛着陈旧的哑光,旁边的皮质箭囊里却没装普通箭矢,而是插着十几根细如牛毛的银亮针剂,针尾还缠着几缕几乎透明的丝线。
闵玧其径直走过去,手指刚触到弓弩,箭囊里的针剂就反射出冷光。他动作轻缓地将弓弩背在身后,又把箭囊系在腰侧,指尖划过一根无影针的针尖时,勉析才看清那针尖泛着淡蓝,显然淬了东西。
“你居然选这个?”勉析忍不住低声问,弓弩在近距离缠斗中本不占优,更别提这需要精准操控的无影针。闵玧其没回头,只将半截报纸筒塞进箭囊缝隙,声音轻得像风:“比铁棍省力气。”
这话让勉析忽然想起早上扎木桩时,他咳出血迹的模样——原来他选武器,从一开始就藏着对自己伤势的考量。
另一侧的常愿安已经攥住了柄短刀,刀身窄而锋利,刀柄缠着防滑的黑布。她手腕一翻,刀刃就贴着小臂滑过,连空气中都似溅起冷意。“这玩意儿比钢管顺手,”她瞥了眼勉析,嘴角勾着惯有的狠劲,“等会儿实战,可别指望我手下留情。”
“鸦”却在这时停在了最下层的架子前,那里放着一把三棱军刺,棱刃间的血槽泛着暗褐,显然沾过不少血。他手指扣住军刺的握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将军刺拔出来时,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细得发瘆。勉析看见他眼底的警惕更浓了,像把所有的防备都淬进了这把军刺里。
勉析最后选了把蝴蝶刀。
筛选者的皮鞭突然在地上抽了个响:“选完就滚去训练场!今天实战改规则——被无影针射中三次,直接拖去绕山跑十圈!”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让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有了青山的前车之鉴,他们也不敢再做出什么事来,只能听着"筛选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