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得懂吗？”
沈清风的声音裹着晨光，轻得像羽毛，却落在林望心上，砸出一圈涟漪。林望的手指还僵在桌沿，刚才翻笔记的动作太急，指腹蹭到纸页边缘，留下道浅白的印子。他转过身，避开沈清风的目光，耳尖却有点发烫：“还行。”
这两个字说得含糊，像蒙混过关。可沈清风没追问，只是看着他，眼神清亮，带着刚退烧的柔和。房间里的空气静下来，只有窗外麻雀的叫声，还有林望自己的心跳声——刚才翻笔记时，看到沈清风用红笔标注的“这里林望可能不懂，换种方法讲”，他的心就像被温水泡过，软得发慌。
“你昨晚……”沈清风刚开口，就被林望打断：“我去煮点粥。”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厨房，搪瓷锅碰到灶台，发出“哐当”的响。他拧开水龙头，冷水浇在脸上，试图压下那点不自在——他从来没被人这么“盯着”过，更没被人这么用心地对待过。
粥煮得有点糊，冒着热气，林望端出来时，手里还攥着一小袋榨菜——这是他昨天在便利店买的，舍不得吃，现在却想给沈清风尝尝。“只有这个了。”他把碗放在床头柜上，语气有点不自然，像是怕被嫌弃。
沈清风拿起勺子，刚要喝粥，手却顿了顿——他的手指还在发颤，没力气。林望看在眼里，没说话，只是拉过椅子坐下，端过碗，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张嘴。”他的声音有点硬，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沈清风愣住了，看着递到嘴边的勺子，又看了看林望紧绷的侧脸，缓缓张开了嘴。温热的粥滑进喉咙，带着淡淡的米香，还有林望指尖的温度。一碗粥喂完，林望的额角渗出了薄汗，他放下碗，转身就要走，却被沈清风叫住：“林望。”
“干嘛？”他回头，看到沈清风指着桌上的笔记本：“那道函数题，你是不是没看懂？”
林望的脚步顿住，心里有点惊讶——沈清风怎么知道？他昨天看笔记时，确实在那道题上皱了眉。“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沈清风翻开笔记本，指尖点在题上：“其实不用设x，用代入法更简单，你看……”
阳光落在笔记本上，沈清风的指尖很白，在纸上轻轻滑动。他讲题的声音很轻，不像老师那样急躁，遇到林望皱眉的地方，会停下来问“这里懂了吗”。林望听得很认真，第一次觉得数学题不是天书，更第一次觉得，有人真的在“为他着想”。
“你其实很聪明。”沈清风突然说，合上笔记本，看着林望，“你只是不想学。”
林望的身体僵住，像被戳中了心事。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打过架，搬过货，却从来没好好握过笔。“学了也没用。”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自嘲，“我这种人，还能考大学？”
“为什么不能？”沈清风的语气很坚定，眼神里没有一丝怀疑，“你打架的时候，反应比谁都快；你记东西的时候，只要用心，很快就能记住。林望，你不是‘这种人’，你只是没找到自己想做的事。”
“我想做的事？”林望抬起头，看着沈清风，眼神里带着迷茫，“我能做什么？”
“你可以试试考大学。”沈清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我们一起。”
林望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起考大学？这个念头他从来不敢想，像天上的星星，遥不可及。可看着沈清风的眼睛，他忽然觉得，好像不是不可能。“我……”他张了张嘴，想说“我不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沈清风看着他的样子，笑了：“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先从数学开始，每天学一点，总会有进步的。”
林望的心里暖暖的，像被晨光填满。他点了点头，第一次觉得，未来好像不是一片黑暗，而是有了一点光——那光是沈清风带来的。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打破了房间里的温馨。声音来自沈清风那件湿校服的口袋，沈清风的脸色瞬间变了，笑容消失不见，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和抗拒。
“谁的电话？”林望问，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清风没说话，只是看着那件校服，手指攥紧了被子，指节泛白。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像催命符，沈清风的身体开始发抖，像害怕什么。林望看在眼里，心里明白了——是那个男人，是沈清风的父亲。
“接吧。”林望轻声说，他知道沈清风躲不过。
沈清风深吸一口气，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爸爸”两个字。他按下接听键，声音很轻，带着颤抖：“喂，爸……”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沈清风的脸色越来越白，他不停地点头，嘴里说着“我知道了”“我会去的”。挂了电话，他靠在床头，眼神空洞，像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让你去参加竞赛？”林望问，声音里带着心疼。
沈清风点了点头，声音沙哑：“他说，我必须去，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林望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听他的，你可以自己选。”
沈清风抬起头，看着林望，眼神里带着脆弱和期待：“林望，如果我不去，他会不会……会不会不要我了？”
林望愣住了，他看着沈清风眼底的恐惧，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他想告诉沈清风“不会的”，可他没把握；他想让沈清风反抗，可他知道沈清风的害怕。窗外的晨光依旧温暖，可房间里的空气，却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沈清风该如何选择？他又能帮沈清风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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