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来的还不算太晚。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备用引导者’。】
电子合成音在洞穴里撞出回声，像冰珠砸在岩石上，冷得林望后颈发僵。他下意识地往前跨了半步，将沈清风挡在身后——左臂骨折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他却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泛白。洞壁磷光映在他脸上，一半是警惕，一半是后怕。
观星台那道纯白光柱的毁灭感还在眼前晃，此刻这个戴金属面具的身影，就站在十米外的洞口，深色衣裤纤尘不染，连鞋边都没沾一点地下河的泥沙，像从另一个维度直接穿越来的。
“你想干什么？”林望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敌意。他能感觉到身后沈清风的呼吸很轻，带着虚弱的颤抖——刚才的坠落让他肩头的伤口又崩裂了，血腥味混着霉味飘进鼻腔。
备用引导者没动，面具后的眼睛在磷光下闪着冷光，扫过林望，最终停在沈清风身上，那眼神里的“好奇”几乎要溢出来。【存活概率低于0.03%，变量是‘回声洞穴’和你们的协同链接。】他的合成音没起伏，却透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我不是来执行‘净化’的。至少现在不是。】
“那你来做什么？”林望追问，手悄悄摸向身边一块尖锐的石片——这是目前唯一能当武器的东西。
【治疗。】备用引导者抬起戴黑手套的手，指了指沈清风，【他的生命体征在临界点，感染加意识损伤，撑不过三小时。】
林望的心脏猛地一沉。他回头看沈清风，对方正靠在岩壁上，灰白色的眼眸里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沉重，轻轻点了点头。
林望咬了咬牙，缓缓让开位置。备用引导者走上前，动作轻得像猫，腰间金属盒打开的瞬间，传来细微的“咔哒”声——里面没有手术刀，只有几个银色贴片，像缩小的鱼鳞，还有一个单边眼镜似的设备，镜片上流淌着绿色的数据流。
【放松，抵抗会加重损伤。】他把贴片贴在沈清风的额头、太阳穴和颈侧，蓝光刚亮起，沈清风的身体就僵了一下，眉头紧紧蹙起，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却没吭一声。
备用引导者戴上单边眼镜，镜片数据流瞬间加速，像绿色的瀑布。他的头微微倾斜，似乎在“看”沈清风的意识深处。洞穴里只剩下沈清风压抑的喘息声，还有数据流的“滋滋”声，像有只无形的虫在耳边爬。
林望盯着那几片蓝光贴片，手心全是汗。他注意到，每当数据流闪过某个符号时，备用引导者的肩膀会极其细微地僵一下，像是在承受某种干扰——他不是完全冰冷的机器？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林望按了下去：陈珂的背叛还在眼前，不能再信任何人。
大概十分钟后，备用引导者取下眼镜，揭下贴片。沈清风靠在岩壁上，额发被冷汗打湿，却轻轻舒了口气——林望能看到他肩头的红肿消了些，呼吸也平稳了点。
【外部感染控制住了，意识损伤暂时稳定。】备用引导者收起设备，合成音依旧平静，【但根源侵蚀要靠‘源初之水’，我知道它在哪。】
林望的心猛地一跳——“源初之水”！笔记里提到的唯一生机！
“你真的知道？”林望往前凑了半步，警惕却没放松。
备用引导者点头，【在地下河下游的‘地心回廊’，是原始能量聚合体，能净化‘门’的侵蚀。但那里是‘守门人’的禁区，常规路径走不通。】他话锋一转，又看向沈清风，【我更感兴趣的是你——你的意识结构和所有‘引导者’模型都不一样，被侵蚀后还能保持自主，甚至接近‘门’的真相。这不符合逻辑。】
沈清风缓缓睁开眼，声音很轻却带着讥诮：“所以你违反指令，私自过来观测？”
林望愣住了。违反指令？备用引导者不是“守门人”的傀儡？
备用引导者的合成音第一次出现了0.5秒的停顿，像是在思考：【最高指令是完成‘仪式’，但优化路径是允许的。你的‘异常’是重要变量，能降低风险。】他的手套指尖轻轻敲了敲金属盒，【信息交换。我给‘源初之水’的情报和‘守门人’的数据，你回答我的问题，允许有限意识采样。】
这是一场明晃晃的交易，用沈清风的秘密换生机。林望看向沈清风，对方再次点头，眼神里带着决绝——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好。”沈清风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备用引导者先开口，语速不快，每个信息都精准得像公式：【‘门’是活物，靠‘祭品’维持，‘守门人’是集体意识，按古老指令‘喂养’它；‘沙漏’是幻术，用来操控‘钥匙’和‘引导者’；‘源初之水’在‘地心回廊’，需要穿过三层‘能量屏障’，屏障频率和沈清风的意识波能共振。】
这些话和笔记里的记载对上了，林望的手悄悄松了些——至少目前，对方没撒谎。
轮到沈清风时，备用引导者的问题很尖锐：“你第一次感知到‘门’的意识是什么时候？和林望协同时有什么异常感受？”沈清风回答得很简洁，避开了两人之间超越常规的信任细节，只说“意识像被拉到同一频率，能感知到‘门’的饥饿感”。
意识采样时，沈清风的脸色又白了些，却没反抗。林望在一旁看得心惊，却只能攥紧石片——他什么也做不了。
信息交换结束时，备用引导者突然静了几秒，镜片数据流停了一瞬，合成音带着一丝困惑：【数据冲突，你的存在挑战现有模型……】他猛地抬头，语气变得郑重，【‘仪式’成功率99.7%，但有0.3%文明湮灭风险；你们的变量成功率未知，湮灭风险为零。结论：重新评估最优路径。】
说完，他转身就走，身影消失在洞口黑暗里，只留下一句：【我会屏蔽这里的探测信号，尽快找‘源初之水’。】
洞穴里恢复了寂静，只有地下河的水流声。林望松了口气，刚想回头问沈清风的状况，却突然僵住——
沈清风的右手手指，正在地上的尘土里无意识地划着，画出的图案极其复杂，和之前侵蚀者操控他时画的数据流结构图几乎一模一样！而他本人，眼神空洞地望着洞口方向，喃喃自语：【他的意识底层……有‘枷锁’……不止一道……】
林望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蹲下身，想抓住沈清风的手，却看到对方的指尖还在动，画的图案越来越清晰，甚至出现了一个微小的沙漏符号——不是“守门人”的倒置沙漏，而是正立的！
“清风！你清醒点！”林望晃了晃他的肩膀。沈清风猛地回神，眼神恢复清明，却对地上的图案毫无印象：“我刚才……在说什么？”
林望指了指地上的数据流图，又指了指洞口：“备用引导者的意识有‘枷锁’，你还画了这个。”沈清风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盯着地上的图案，嘴唇动了动，没说话——这个图案，他在意识深处见过，是“门”核心算法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细微的“沙沙”声，不是水流声，是金属摩擦岩石的声音——和备用引导者刚来时的声音不一样，这次更密集，像有很多人在靠近。
“有人来了！”林望立刻抓起石片，警惕地看向洞口。是“守门人”的追兵？还是备用引导者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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