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棂洒在常熙堂内。方淳意歪在软榻上，眯眼逗弄着架上的绿毛鹦鹉“岁岁”。
苏培盛的笑声从门外传来：“方小主好福气！皇上特意让奴才送江南新贡的云霞锦来给您做衣裳呢！”
明黄锦缎掀开，流光溢彩的云锦引得云珠惊叹连连。方淳意露出惊喜神色，眼底却掠过一丝精光——这粉嫩料子，最适合做小儿衣衫。
比如温宜公主。
待苏培盛离去，方淳意撅嘴嫌弃：“颜色太嫩了，像奶娃娃穿的。”她转头吩咐云珠，“放库房压箱底吧。”
云珠正要劝，却见小主眼珠一转：“你说…若送给温宜公主，她穿上会不会像小仙女？”
“小主不可！曹贵人是华妃的人啊！”
“谁说要亲自送了？”方淳意笑得狡黠，“咱们请敬妃娘娘帮忙转交就好啦！”
咸福宫内，敬妃看着眼前华美的云锦，面露讶异。
方淳意扯着她袖子撒娇：“这料子太嫩不适合我，但配温宜公主正好！我位分低不便赏赐，求娘娘帮我转交——只说是您的心意，别提我！”
敬妃心中暗叹。这小丫头哪里是天真，分明是借她的手给曹贵人递橄榄枝。
而这根橄榄枝，曹贵人绝无法拒绝。
“好，”敬妃缓缓点头，“本宫帮你。”
咸福宫内兰香清雅。敬妃与曹贵人相对而坐，看似在商议温宜公主启蒙之事。
“前几日方常在送来的云霞锦，妹妹可还喜欢？”敬妃状似无意地问。
曹贵人垂眸：“料子极好，只是温宜年岁小，怕糟蹋了。”
她心中明镜似的——这哪是闲聊，分明是替方淳意投石问路。
这时宫女通传：“方常在前来请安。”
曹贵人指尖一颤。
方淳意走进来时，一身水蓝宫装更显稚气。她怯生生行礼，活像误入大人茶会的小孩。
敬妃笑道：“正说你呢，曹姐姐要谢你那匹云霞锦。”
“娘娘说笑了，”方淳意低头搓着衣角，“那料子…只是觉得配公主很相衬。”
直到饮了口茶，她才像鼓起勇气般抬头，满眼羡慕地望着曹贵人：
“曹姐姐真有福气，有温宜这么贴心的小棉袄。”
她忽然压低声音，像分享秘密般凑近：“前儿皇上在我那儿还念叨呢——说‘温宜越发聪慧可爱了，长大可不能没有额娘好好教养着’。”
“哐当！”
曹贵人的茶盏猛地一颤，滚水溅满手背。
方淳意仍低头玩着衣角，仿佛刚才只是说了句寻常家常。
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曹贵人却感觉不到疼——方淳意那句“童言”像淬毒的刀扎进心里。
她脸色煞白，茶杯在指尖颤抖。
敬妃递来丝帕：“妹妹可是烫着了？”
“没…没事。”曹贵人胡乱擦拭着，“嫔妾只是走了神。”
她不敢再看那个低头玩衣角的身影，匆匆起身：“温宜该醒了，嫔妾告退。”
近乎落荒而逃。
殿内恢复寂静。敬妃轻抚杯沿，目光深邃地看向仍在研究花纹的方淳意：
“方才那番话…当真只是听皇上随口一说？”
方淳意抬起清澈的杏眼：“不然呢？皇上的话金口玉言，嫔妾哪敢胡乱传扬？”她缩缩脖子，“要杀头的呀！”
敬妃凝视她片刻，终是将一碟枣泥山药糕推过去。
“是本宫想多了。”她声音恢复温和，“快吃吧，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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