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寿安堂耳房内静谧无声。
林砚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似已熟睡。
直到几队家丁的灯笼光掠过窗纸,他被中的手指才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石子已投出,能激起多大浪,会露出多少淤泥,就不必他操心了。
夜还深,盛府的风波,才刚开始。
盛紘连夜查账的消息,天没亮就传遍了盛府,像阵冷风钻进各院门缝。
林噙霜院里早早点了灯。她坐立不安,绞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一夜没睡,脸上尽是憔悴惊惶。
派去打探的丫鬟带回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糟:书房亮了一宿的灯,来安管家后半夜带着人快马出城,直奔南边的黑山庄而去。
林噙霜只觉得脚底发凉——她那几个捞钱的庄子,一夜之间全落进了主君手里。
这次和以往跟王若弗斗气不同。那是内宅小事,哭一哭闹一闹总能过去。可这次碰的是账本和银子,是盛紘最不能碰的底线。
她还存着侥幸:那些管事吃了她多年好处,嘴该够严。只要他们咬死不认,或许还有转机。
可她高估了奴才的忠心,也低估了盛紘的决心。
三路人马次日傍晚陆续回府,不光带回了账本,还押来了面如土色的管事。审问设在书房外间,虽不声张,却透着严厉。
别人还在支吾搪塞,去黑山庄的来安却没费什么劲——管事周全面对主君手令,二话不说就从床板下掏出一本暗账,涕泪横流地交了上去。
那本子上记得清清楚楚:三年来每笔假账,银子怎么流进林噙霜娘家铺子,怎么变成首饰衣料送进她院子,连收货丫鬟的指印都按在上面。
这是周全留的后路,如今成了砸向林噙霜的石头。
盛紘翻着账本,手抖得捏皱了纸页。他只觉得脸上火辣,太阳穴突突直跳——原来他疼了这些年的解语花,竟是条蛀空家底的虫!
消息传到林噙霜耳中时,她正对镜扑粉,想盖住憔悴。还盘算着等盛紘消气,把错全推给奴才。
丫鬟连滚带爬冲进来:“姨娘!周全全招了!交了一本暗账,主君都知道了!”
“当啷”一声,金步摇掉在地上。
林噙霜整个人僵住,脸上血色褪尽,脂粉也遮不住死灰。她晃了晃,瘫倒在地。珠花滚落碎开,指甲掐进砖缝。
全完了。
当晚盛紘来了,却连房门都没进,只站在院中隔帘冷声道:“林氏,你可知罪?”
林噙霜跪爬至门口哭喊:“主君饶命!是奴才蒙骗了妾啊!”
“还敢狡辩!”盛紘声音里尽是失望,“账本在此,铁证如山!”
他闭了闭眼。想到墨兰、长枫,终究没下狠手。最后沉声道:“即日起,你院中事务交还主母。用度按最低份例,禁足三月,抄《女则》百遍反省!”
说罢拂袖而去。
院门落锁声重重响起。林噙霜瘫在门后,听着脚步声远去,浑身冰凉。
名份虽在,命虽保住,她的财路却被一刀斩断。
此时寿安堂耳房内,林砚静静躺在榻上,呼吸平稳。窗外风雨再大,也惊不破他这场布好的局。
盛府查账这场风波来得快,去得也急。雨过天晴,府里的日子却已悄悄变了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