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萩离收回藤蔓,躲回假山缝,金眸紧紧盯着地上的尸体,手心全是汗。
“呵。”
冷笑声突然响起,付萩离抬头,看见付星辉站在不远处的枫树下——她生得比付明月英气,眉尾微挑,此刻没了平时的嚣张,手里断枝在指尖转着,正盯着地上的尸体。
付萩离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二姐看见了!
可付星辉没喊人,只是慢慢走过来,蹲下身,用断枝拨了拨付明月脖子上的白藤,又深深看了付萩离一眼。那眼神太复杂,有惊讶,有审视,偏偏没有半分恐惧,冷静得可怕。
“记得把自己弄狼狈点。”
丢下这句话,付星辉突然抬手,用断枝狠狠划了下自己的胳膊,鲜血立刻渗出来。接着,她像是变了个人,眼眶瞬间红透,眼泪“唰”地掉下来,捂着胳膊朝前厅的方向疯跑,边跑边喊:“救命!大姐被人杀了!呜呜呜……大姐她……”
假山缝里,付萩离盯着自己指尖还在发烫的白丝,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二姐知道了,却帮她瞒了下来——那个平时总跟在大姐身后、仗着大姐势欺负她的二姐,好像根本不是她以为的样子。
“骄横无知……有勇无谋……?”她细细的咀嚼着世人对这位付二小姐的评价,眼底复杂的情绪翻涌,“二姐姐,我们是‘同类’吗?”
红发垂落遮住付萩离眼底的复杂。她捡起地上的碎石,在胳膊上划了道浅痕,又把红发揉得更乱,让金眸里映出几分慌乱——得照着二姐说的做,把“受害者”的戏演好。
前厅里,丝竹悦耳,茶香袅袅。付家主付承安正与拍卖行主事相谈甚欢,他的妻子——付夫人,就坐在不远处的贵妃榻上,仪态端庄地与几位夫人闲聊。她今日特意打扮过,一身绛紫色绣金纹的锦袍,衬得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容光焕发。
她正得意地向旁人炫耀着大女儿明月的能力,语气中满是骄傲:“我们家明月啊,天赋就是出众,那雷电的威力又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话音刚落,前厅的门就被“砰”地一声撞开。
付星辉脸色惨白如纸,头发散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父亲!母亲!”付星辉的声音撕裂了前厅的雅致,带着绝望的哭腔。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付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心头猛地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星辉?怎么了这是?慌慌张张的!”
“大姐她……她死了!在后院!被人杀死了!”付星辉说完,便瘫软在地,嚎啕大哭。
“什么?!”付夫人如遭雷击,猛地从贵妃榻上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女儿,“你……你说什么?明月?我的明月怎么会死?你再说一遍!”
她的声音尖锐颤抖,刚才的优雅端庄荡然无存。她踉跄着想要冲出去,却被旁边的夫人拉住。
付承安也站了起来,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郁和愤怒。
拍卖行主事也起身,面露难色:“付家主,这……”
付承安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表情。他没有去看瘫软在地的小女儿,也没有理会几乎要晕厥的妻子,而是先转向宾客,脸上换上了恰到好处的沉痛与歉意:“诸位,实在抱歉,家中突遭此等不幸,恕我招待不周,改日必当设宴赔罪。”
他没有给众人追问的机会,立刻吩咐管家:“好生送各位宾客离开,不得有误。”
处理完宾客,他才缓缓走向已经失控的妻子。付夫人此刻已经挣脱了旁人的搀扶,正哭喊着要去后院:“我的明月!我要去看我的明月!是谁杀了她!我要他偿命!”
付承安上前一步,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颤抖的身体。他的动作温柔,语气也放得异常柔和,充满了关切:“夫人,你冷静点,别激动。明月已经去了,你这样哭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
他抬手,轻轻拭去了付夫人脸上的泪水。那动作,在外人看来,是何等的夫妻情深,何等的悲痛欲绝。
付夫人在他的怀抱里,似乎找到了一丝依靠,哭声稍微小了些,只是身体依旧剧烈地颤抖着:“承安……明月她……她怎么就这么走了……我们的女儿啊……”
“我知道,我知道。”付承安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比谁都难过。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要查明真相,为明月报仇,对不对?你先回房休息,这里交给我处理,嗯?”
付夫人被他“温柔”的话语和动作安抚住了,呜咽着点了点头。
付承安立刻对旁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送夫人回房,好生伺候着,不许她离开房间半步。
“是,家主。”
看着妻子被扶走的背影,付承安脸上那温柔的面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他甚至懒得再看一眼地上的付星辉,径直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步伐沉稳,仿佛刚才那个“悲痛的丈夫”只是一场短暂的表演。
见此,付星辉擦干了眼泪,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跟在付承安后面。
付承安踏进后院时,目光第一时间掠过枫树下的尸体,却没停留在付明月僵死的笑脸上,反倒落在假山缝隙处——那里的泥土沾着半片枫叶,叶尖还凝着点未干的血迹,与付萩离方才藏在袖中的那片,纹路恰好能对上。
他蹲下身,指尖没碰尸体,只拨了拨那圈缠在脖颈的白藤。藤蔓已失去生机,泛着灰败的白,可凑近时,仍能嗅到一丝极淡的、属于菟丝花异能的清甜气息——这气息他太熟悉,当年付萩离觉醒异能时,整个后院的菟丝花都疯长过,只是后来被他以“异类异能”为由,尽数烧了。
“萩离,出来。”付承安的声音没带半分情绪,却让躲在假山后的付萩离浑身发僵。她攥紧指尖残留的白丝,故意让胳膊上的浅痕露出来,头发乱蓬蓬地垂着,金眸里盛着恰到好处的慌乱,一步步挪了出去。
“父亲……”她声音发颤,刚要往下跪,就被付承安抬手拦住。他的指尖触到她的手腕,旧疤处的淡红还没消,掌心却没有预想中的冷汗——方才她藏在假山后时,早用藤蔓吸走了掌心的汗湿,只留了层微凉的触感。
“你说,你一直在这?”付承安的目光扫过她胳膊上的划痕,那伤口浅得过分,边缘还带着刻意划开的弧度。
不等付萩离回答,他突然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付星辉,“你跑前厅喊人时,看见谁从后院离开了?”
付星辉的心猛地一沉,指尖攥紧了染血的断枝。她知道父亲在试探,若是说没看见,反倒落了破绽;可若是指认旁人,又怕引火烧身。
她咬了咬唇,故意让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我……我当时太慌乱了,只看见个灰衣人影往围墙那边跑,没看清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