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图书馆，安静得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
陈默提前了十五分钟到达，选了一个靠窗的僻静角落。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深色的木质桌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他摊开一本物理竞赛题集，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
每一次图书馆大门的开合声，都让他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又在发现不是期待中的那个人时，悄然垂下眼帘。
这种等待，充满了单纯的期待和掩藏不住的喜悦。
一想到那个身影即将出现！他整个世界都仿佛明亮了起来。
当时针指向约定时间，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
凌放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头发似乎刚洗过，蓬松而柔软，在阳光下发着微光。
他手里拎着一个帆布包，目光在阅览区搜寻，直到锁定陈默的位置，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小默！等很久了吧？”他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声音刻意压低，却掩不住那份活力。
“路上碰到云逸阳和林彦青。云逸阳那小子非拉着我看他新买的球鞋，害得我差点迟到，还好林彦青在旁边帮腔，才把他劝走。”
“没有，刚到。”陈默垂下眼，掩饰着内心的波涛汹涌。将手边另一本早就挑好的参考书推过去，“这本，你说的那本习题解析，应该适合你。”
凌放接过书，眼睛一亮：“哇！这么快就找到了！小默你真的是太棒了！”他迫不及待地翻开，手指划过目录，神情专注起来。
陈默看着他低垂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还有因为认真而微微抿起的嘴唇，心里那片海又开始无声地翻涌。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题集上，但余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对面。
时间匆匆过去。两人各自埋首书海，偶尔，凌放会遇到难题，轻轻“啧”一声，然后将书本推过来，手指点着不懂的地方，身体自然前倾，用小声的询问：“小默，这里……是什么意思？”
每一次靠近。陈默能闻到他发间清爽的洗发水味道，能感受到他呼吸的微热。他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条理清晰地讲解，心脏却在胸腔里打鼓般。讲解完毕，凌放恍然大悟地点头，眼神里充满了信赖和钦佩，那种目光，几乎要让陈默溺毙。
中午，他们就在图书馆附近的一家小面馆解决了午餐。凌放吃得很快，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一边吃还一边兴奋地计划着下午还要借什么书。陈默吃得慢，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地听着，看着对面的人眉飞色舞。寻常的食物，因为对面坐着的人，也变得格外有滋味。
下午回到图书馆，阳光西斜，将影子拉长。疲劳感渐渐袭来，凌放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揉了揉眼睛，嘟囔着：“有点困了……”
陈默看着他有些孩子气的动作，心里软了一下。他轻声说：“休息一会儿吧。”
凌放“嗯”了一声，脑袋一歪，竟然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阳光透过窗户，温柔地笼罩着他，勾勒出他安静的侧脸轮廓，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的呼吸均匀而绵长，睡颜毫无防备，像个毫无防备的小狗。
陈默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安静了下来。
周围是沙沙的翻书声，远处有管理员推着小车经过的轻微响动。而在这个被阳光眷顾的角落里，时间仿佛放缓了脚步。陈默没有再看书，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熟睡的人。
这是偷来的时光。是他小心翼翼藏在心底，不敢示人的珍宝。没有旁人的目光，没有那些既定身份的束缚，只有他和凌放，在这片静谧里，共享着一段独处的、安宁的片刻。
他贪婪地看着，仿佛要将这一幕刻进脑海里。指尖在桌下悄悄蜷缩，有一种强烈的、几乎要失控的冲动，想去碰一碰那近在咫尺的、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睫毛，或者，只是轻轻拂开落在他额前的一缕碎发。
但他终究什么也没做。他只是看着，任由一种混合着巨大幸福和细微酸楚的情绪，将自己慢慢填满。
不知过了多久，凌放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还有些迷糊，揉了揉眼睛，看到陈默正看着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带着睡意的、软软的笑容：“小默……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陈默移开视线，心跳又开始加速，仿佛刚才那个肆无忌惮的凝视者不是自己。
凌放伸了个懒腰，精神恢复了不少：“那我们再去看看还有什么好书？”
“好。”
离开图书馆时，已是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瑰丽的橘粉色。两人并肩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影子被拉得很长，时而交错，时而分离。
“今天谢谢你啊，小默。”凌放双手插在裤袋里，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帮我挑了那么多有用的书。”
“没事。”陈默轻声回应。胸腔里充满了某种饱胀的情绪，让他几乎说不出更多的话。
这一天，像一场美好得不真实的梦。他偷来了独处的时光，偷来了无人打扰的注视，偷来了凌放毫无防备的睡颜。他知道这如同飞蛾扑火，但此刻，他心甘情愿沉醉其中。
哪怕明天醒来，一切依旧要回归“正常”。但至少，他拥有过今天。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渐渐融在一起，走向那片被暮色笼罩的、已知却又充满未知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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