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轻小说 > 噬影之契
本书标签: 轻小说 

废街

噬影之契

夜风卷着碎纸掠过废弃街区的断墙,在地面拖出“沙沙”的声响,像极了当年父亲被监察队拖走时,皮鞋蹭过水泥地的声音。彻的脚步顿了顿,掌心下意识攥紧——那里还残留着影刃凝聚时的灼热,以及几小时前捏碎监察队员影核的黏腻触感。

白鸟澄跟在他身后半步,帆布鞋踩过满地玻璃碴,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她看着彻宽肩的背影,男人黑色外套上的血污已经半干,在月光下结成深色的硬壳,风一吹,衣摆晃动时能闻到淡淡的铁锈味。她咬了咬下唇,还是忍不住开口:“你的肩膀……刚才被净化卫划到的伤口,要不要再包一下?”

彻的背影僵了一瞬,像是被什么烦人的虫子叮了一口。他转过身,左眼的黑色还没完全褪去,瞳孔边缘那圈墨色像活物似的微微蠕动。“不用。”声音冷得像冰,指尖的影屑不经意间冒出来,在空气中飘了两寸又缩回掌心——那是他烦躁时的本能反应。

白鸟澄被他的眼神刺得后退半步,指尖攥紧了口袋里的驱影剂,指节泛白。她看得见彻下巴上未擦净的血渍,那道血痕从唇角延伸到下颌,像一道凝固的伤疤,让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十五岁的彻蹲在研究所后院,小心翼翼地把受伤的麻雀捧在手心,连吹口气都怕弄疼了它。可现在,这双手能面无表情地扯断人的手臂,能笑着捏碎影核让黑色汁液溅满脸颊。

“我只是……担心你。”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尾音发颤。刚才胡同里的血腥还堵在喉咙里,此刻看着彻眼底的冷光,胃里又开始隐隐发紧。

彻突然往前走了一步,阴影将白鸟澄完全罩住。他低头看着她,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掌心的温度透过空气传过来——那是影能躁动时的灼热,带着血腥味。“担心?”他嗤笑一声,拇指蹭过自己下巴的血痕,然后抬起手,指尖的血珠几乎要滴到白鸟澄的脸颊上,“你担心的是我会不会哪天失控,连你一起杀了,对吗?”

白鸟澄的身体猛地一颤,后背撞在断墙上,冰凉的砖石硌得她生疼。她看着彻左眼的墨色一点点扩大,像要把她吸进去,突然想起刚才在地下道,他扯断怀孕女人手臂时的眼神——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冰冷的决绝。她张了张嘴,想说“不是”,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彻的指尖停在她脸颊前一寸,突然收回手,转身继续往前走。风掀起他的外套,露出腰侧一道旧疤——那是十二岁那年,为了护着刚放学的妹妹月,被小混混用刀划的。那天他流了很多血,却死死把月护在身后,说“哥哥没事”。可后来呢?后来父亲因为揭穿监察队改造影染者的秘密,被灌下影毒,在他面前一点点变成灰紫色的怪物,最后被监察队的净化枪打成筛子;母亲抱着父亲的尸体哭了三天,第四天趁他不注意,从楼顶跳了下去,只留下一张写着“保护好月”的纸条。

他以为自己能护住妹妹的。直到月被影染者抓伤,手臂上爬满黑色纹路,直到监察队的人踹开家门,把发烧的月拖进黑色的车,直到他在城外荒地找到那块带着影染纹路的衣角——那是他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给月的生日礼物。

“别再跟我说这些废话。”彻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要么跟上,要么留在这喂影染者。”

白鸟澄连忙跟上,不敢再说话。她看着彻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肩膀其实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体内影能的躁动,像有无数只虫子在皮肤下游走。她想起林医生说过的话:噬影者每用一次影能,影毒就会深一分,到最后会彻底失控,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怪物。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紧接着是 footsteps(脚步声)——沉重的、整齐的,是监察队的军靴声。

彻的身体瞬间绷紧,左手的影刃“唰”地凝聚出来,灰黑色的刃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拉着白鸟澄躲到断墙后,掌心的灼热烫得她一缩,却被他攥得更紧。

“队长,刚才的动静好像在这边!”一个粗哑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枪械上膛的“咔嗒”声,“上面说噬影者可能往这跑了,抓住有重赏!”

白鸟澄屏住呼吸,透过断墙的缝隙往外看——五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监察队员,手里拿着净化枪,为首的那个留着寸头,腰间别着一把短刀,刀鞘上刻着“影猎”的标志。是监察队的外围猎影小队,比普通队员更狠,也更擅长追踪噬影者。

“出来吧,噬影者!”寸头队长踹了一脚旁边的废桶,桶身发出“哐当”的巨响,“别躲了,你的影能气息早就漏了,再躲下去,我们就放影能追踪犬了!”

彻的眼神一厉,影刃在掌心微微颤动。他知道影能追踪犬的厉害——那些被改造过的狗,鼻子能嗅出半公里内的影能气息,一旦被盯上,根本甩不掉。他回头看了一眼白鸟澄,女人的脸已经白得像纸,双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角,指节泛白。

“躲好,别出来。”他压低声音,话音刚落,身体已经像一道黑影窜了出去。

寸头队长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道灰光闪过——他身边的队员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黑色的影丝还缠在断臂上,银色的血液喷溅出来,溅了他一脸。

“操!动手!”寸头队长大喊一声,举起净化枪对准彻,另外三个队员也同时开枪,淡蓝色的影能子弹在空气中划出弧线,朝着彻射去。

彻侧身翻滚,躲开子弹的同时,影丝从掌心射出,缠住其中一个队员的脚踝,猛地一扯——那个队员失去平衡,脸朝下摔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影刃已经刺穿了他的后心。彻没拔刀,反而握住刀柄往旁边一拧,队员的身体瞬间被撕成两半,内脏混着银色血液流了一地。

白鸟澄在断墙后看得浑身发抖,双手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她看到彻踩过那滩血肉,鞋底沾着内脏碎片,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看到他转身时,脸上溅到的血珠顺着下颌往下滴,落在地上晕开小小的血花;看到他左眼的墨色已经蔓延到眼尾,像一道正在腐烂的伤疤。

“妈的,这怪物!”寸头队长骂了一句,从腰间拔出短刀,刀刃上泛着淡蓝色的光——是涂了驱影剂的刀,专门克制噬影者的影能。他冲上去,刀刃朝着彻的胸口劈去,速度比刚才的队员快了不止一倍。

彻抬手用影刃格挡,“当”的一声脆响,驱影剂的蓝光顺着影刃往上爬,瞬间驱散了近半的影能,影刃的长度硬生生缩短了一寸。他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两步,掌心的影能疯狂涌动,才勉强稳住影刃的形态。

“噬影者,你的影能也就这样!”寸头队长狞笑着,再次冲上来,刀刃瞄准彻的脖颈,“今天老子就拿你的脑袋去领赏!”

彻的眼神冷到了极致,突然往旁边一躲,同时影丝从掌心射出,缠住寸头队长的手腕。寸头队长的动作顿了顿,可还是凭着蛮力把刀往前送,刀刃擦着彻的肩膀划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银色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

“彻!”白鸟澄忍不住喊出声,从口袋里掏出驱影剂,朝着寸头队长的后背扔过去——玻璃瓶在他背上撞碎,淡蓝色的液体溅满了他的制服,寸头队长的动作瞬间慢了下来,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彻趁机用力一扯影丝,“咔嚓”一声,寸头队长的手腕被生生扯断。短刀“哐当”掉在地上,队长发出凄厉的惨叫,捂着断臂后退,银色的血液从指缝里往外涌。

可彻没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冲上去,左手按住队长的脑袋,右手的影刃直接刺穿了他的喉咙。刀刃在喉咙里搅动了两下,然后猛地抽出,黑色的影核随着刀刃一起被带出来,在空气中爆溅开黑色的汁液,溅了彻一脸。

队长的身体僵了一瞬,然后重重地倒在地上,眼睛圆睁着,里面还残留着恐惧。

剩下的两个队员早就吓傻了,手里的净化枪都在发抖,看着彻一步步朝他们走过来,像看着索命的死神。其中一个队员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嘴里念叨着“别杀我,别杀我”,另一个则转身想跑,却被影丝缠住了脚踝,重重地摔在地上。

彻走到跪着的队员面前,影刃抵在他的头顶。队员浑身发抖,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顺着脸颊往下流,像极了当年地下道里那个被他扯断手臂的监察队员。

“说,监察队最近在查什么?”彻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影刃往下压了压,在队员的头皮上划出一道血痕。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队员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只是个外围队员……只知道上面让我们找噬影者……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彻冷笑一声,左手的影丝突然缠住队员的胳膊,猛地一扯——“咔嚓”一声脆响,胳膊被生生扯断,银色的血液喷溅出来,溅在地上。队员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挣扎起来。

“彻!别这样!他已经说了!”白鸟澄冲了出来,拉住彻的胳膊,手指碰到他沾满血污的外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只是个外围队员,什么都不知道,你杀了他也没用!”

彻的身体猛地一僵,左手的影丝瞬间绷紧,几乎要缠上白鸟澄的手腕。他转过头,左眼的墨色几乎覆盖了整个瞳孔,眼底的暴戾像要溢出来——刚才白鸟扔驱影剂的时候,他就觉得烦了;现在她又来拦着他,像当年母亲拦着他不让他去追带走月的车一样,软弱又碍事。

杀了她。

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清晰得可怕。他甚至能想象到影刃刺穿她喉咙的画面,想象到她脸上的害怕会变成绝望,想象到再也没有人在他耳边说那些烦人的“担心”。

白鸟澄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身体撞到后面的废桶,发出“哐当”的声响。她看到彻的影刃微微颤动,尖端对准了她的胸口,看到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看到他掌心的影丝已经飘到了她的脖颈前——那是要杀她的姿态。

“彻……”她的声音发颤,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你……你要杀我吗?”

彻的指尖顿了顿,影丝在她脖颈前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他看着她脸上的眼泪,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月摔破了膝盖,也是这样掉着眼泪,拉着他的衣角说“哥哥,疼”。那时候他把月抱在怀里,吹着她的膝盖,说“哥哥帮你打走疼”。

可月已经死了。被监察队烧死在城外的荒地上,连尸体都没留下全尸。

影丝突然缩回掌心,影刃也随之消散。彻转过身,背对着白鸟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滚回去。”

白鸟澄还在发抖,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在地上的血渍里,晕开小小的圈。她看着彻的背影,男人的肩膀还在流血,银色的血液顺着手臂往下流,滴在地上,和黑色的影液混在一起,泛着诡异的光泽。

她知道,刚才彻是真的想杀了她。就像杀那些监察队员一样,没有丝毫犹豫。可他最终还是停手了,为什么?

“我们……还要去反抗军的据点吗?”她小声问,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彻没有回头,只是往前走:“走。”

白鸟澄连忙跟上,不敢再说话。夜风卷着血腥味吹过来,让她胃里一阵翻涌,可她不敢停下——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跟着彻,她才能活下去。哪怕这个男人随时可能杀了她,哪怕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哪怕他的眼底只剩下冰冷和暴戾。

两人沿着废弃街区往前走,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挺拔冰冷,一个瘦小颤抖。走到街区尽头时,彻突然停住脚步,看向远处的夜空——那里有一道红色的信号弹,在黑暗中炸开,像一朵凝固的血花。

“是反抗军的信号。”他说,声音恢复了平静,“我们快到了。”

白鸟澄点点头,抬头看向那道信号弹,心里却没有丝毫放松。她知道,反抗军的据点或许是暂时的安全屋,可只要跟在彻身边,她就永远活在“他会不会杀了我”的恐惧里。

彻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左眼的墨色已经褪去不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烦躁,有冷漠,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东西。“别再哭了。”他说,“眼泪在这个世界上,比同情还没用。”

白鸟澄连忙擦掉脸上的眼泪,攥紧了口袋里的驱影剂。她知道,彻说得对。在这个充满血与影的世界里,眼泪换不来同情,更换不来活下去的机会。只有变得像彻一样狠,像彻一样残忍,才能活下去。

可她能做到吗?看着那些被扯断的手臂,看着那些溅满全身的血液,看着彻眼底的暴戾,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从今天起,她再也不是那个在研究所里害怕虫子的白鸟澄了。跟着彻,她要么变成和他一样的怪物,要么死在他的手里。

夜风再次吹过,卷起地上的血渍和影液,在地面拖出长长的痕迹,像一道永远擦不掉的伤疤。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区的拐角,朝着反抗军据点的方向走去。而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监察队总部的监控屏幕前,那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正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手里的红酒杯轻轻晃动着,红色的液体在杯子里荡漾,像极了刚才地上的血渍。

上一章 过去的血迹 噬影之契最新章节 下一章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