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静水流深

左航的雷霆手段再次显效。几张律师函如同精准的狙击，直接命中了那几个上蹿下跳最厉害的营销号和水军头目，附带的部分证据截图（涉及资金往来和恶意策划的聊天记录模糊版）更是让圈内人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一时间，关于邓佳鑫“靠金主上位”的负面讨论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迅速销声匿迹，只剩下一些不成气候的、在粉丝控评下几乎看不见的零星酸话。

网络世界似乎恢复了它惯有的、追逐新鲜热点的健忘特性。《回声》的口碑持续发酵，邓佳鑫的舞台表演视频被戏剧院校拿来当作教学范例分析，一些以往对他持观望态度的高规格文艺片导演，也开始通过周雯或者其他渠道，递来了橄榄枝。

邓佳鑫的生活，在经历了一番小小的颠簸后，重新驶入了平静而充实的轨道。《回声》的巡演日程排得很满，他跟着剧组辗转于几个主要城市。每一场演出，他都全力以赴，将舞台视作圣殿，用燃烧自己的方式，回报着观众的掌声与期待。他享受这种纯粹的、与角色、与观众直接对话的过程，感觉自己的表演根基在一次次的重复与微调中，被打磨得愈发坚实。

左航依旧没有跟随巡演，但他的存在感无处不在。邓佳鑫入住的酒店永远是安保最严密、设施最完善的套房；他的随身助理和保镖是左航亲自挑选并反复培训过的，专业且忠诚；每到一座新的城市，总会有当地最好的餐厅将精心搭配的营养餐食准时送到他的房间。甚至在他某次演出后因为连续奔波而有些低烧时，一位业内极负盛名、通常只服务于顶级富豪的老中医，竟然深夜出现在了他的酒店房间里，为他号脉开方。

邓佳鑫对此哭笑不得，心里却软成一片。他知道，这是左航表达关心和爱意的方式，笨拙，强势，却细致入微到令人发指。他不再像最初那样感到被束缚，而是逐渐学会了在这种密不透风的守护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呼吸节奏。他会接受这些安排，也会在视频电话里，笑着抱怨左航把他当成了易碎的琉璃娃娃。

“左老板，你再这样，我都要被你养废了。”他窝在酒店的沙发里，对着屏幕那头的左航撇嘴。

左航似乎刚结束一场会议，背景是书房熟悉的摆设，他松了松领带，看着屏幕里邓佳鑫带着倦意却眉眼生动的脸，眸色深沉：“养废了也好，正好圈在家里，省得我整天提心吊胆。”

他的语气半真半假，邓佳鑫却听出了里面藏着的、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他脸一热，嘟囔道：“想得美。”心里却像被羽毛搔过，泛起一丝隐秘的甜。

他们之间，似乎找到了一种新的平衡。一个在台前肆意绽放，一个在幕后牢牢掌控。距离没有产生隔阂，反而因为这种恰到好处的分离，让每一次短暂的相聚都充满了小别胜新婚的悸动与珍惜。

巡演间隙，邓佳鑫回到他们共同的那个家。柠柠又长高了一点，扑过来抱着他的腿，叽叽喳喳地说着幼儿园的趣事，以及“父王”又给她买了什么新玩具。家里的阳台上，他养的那些绿植长得郁郁葱葱，显然被人精心照料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温暖的、属于“家”的安定气息。

左航通常会推掉当晚所有应酬，亲自下厨——虽然他的厨艺依旧停留在“煮熟能吃”的水平，但邓佳鑫会发现，他做的菜，口味正在一点点地向自己的偏好靠拢。

饭桌上，灯光柔和。邓佳鑫会兴致勃勃地讲述巡演途中遇到的趣事，某个城市观众特别热情，某个剧场后台有什么奇怪的传统，或者和周雯导演、王磊老师又碰撞出了什么新的表演灵感。左航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眼神却始终专注地落在他身上，仿佛看他神采飞扬地说话，就是一种享受。

有时，邓佳鑫也会问起左航工作上的事。左航的回答通常言简意赅，避重就轻，只挑些无关痛痒的趣事说。但邓佳鑫能从他偶尔微蹙的眉头和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惫，感觉到他正面临的压力并不小。许梓繁和她背后势力的反扑，虽然被压制，但余波未平，商业上的博弈从来都是不见硝烟的战争。

但他不再追问。他学会了信任，信任左航有能力处理好一切。他能做的，就是在左航回家时，给他一个拥抱，为他留一盏灯，在他疲惫时，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这天晚上，邓佳鑫洗完澡出来，看到左航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打电话。窗外的城市夜景璀璨如星河，而他挺拔的背影在巨大的玻璃映衬下，却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孤高与寂寥。

邓佳鑫没有打扰他，只是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

他似乎能感觉到，左航正在为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运筹帷幄，脚下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而自己，是他唯一可以卸下所有防备、袒露些许脆弱的港湾。

左航挂了电话，转过身，看到门口的邓佳鑫，冷硬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

“吵到你了？”

邓佳鑫摇摇头，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将脸贴在他宽阔结实的背脊上，感受着布料下传来的温热体温和沉稳心跳。

“累了？”他轻声问。

左航握住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脚下流动的车河与不息的灯火。不需要太多言语，只是彼此的体温和气息，就足以驱散所有的疲惫与寒意。

“下周巡演最后一场，在苏城。”邓佳鑫忽然说，“听说那里的园林很美，演出结束后，我们……多待两天？”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在工作结束后，希望有属于他们两人的、不被打扰的时光。

左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好。”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窗外，夜色温柔。

静水流深，爱意在不言中，悄然汇成江河。

而新的旅程，似乎即将在江南的烟雨朦胧中，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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