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带着湿润的凉意,缠绕在破庙后院的残垣断壁间。我背着小满冲进来时,老疤正蹲在墙角翻晒草药,哗啦啦的草药粉从他指缝间滑落。他抬头看见我们愣了一下,随后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来了。”声音沉稳,像是早有预料。
我把小满轻轻放在石板上,手掌触到他的额头时,那股滚烫让我心一紧。老疤弯下腰,手指搭上小满的脉搏,微微发抖。他手背上的青筋像蛇一样扭曲着,让我想起赵三娘煮错药时的手——也是这样颤抖。
老疤转身进屋,拿出一个木匣,掀开盖子的动作极其缓慢,仿佛怕惊醒什么沉睡的东西。“监察司和白玉楼联手,把活人做成药炉。”他翻到第一页,指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嗓音低哑。照片上的两个少女被铁链锁在墙上,脖子上的梅花烙印清晰可见。
我的喉咙瞬间发紧,终于明白赵三娘为什么总是用头发遮住脖子。小满突然睁开眼睛,声音虚弱而急促:“疤叔……你知道姐和张捕头的事吗?”
老疤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翻开木匣底端的一层暗格,抽出一封陈旧的信。信纸泛黄,字迹却依旧清晰:“若非万不得已,请勿唤醒白露。赵三娘愿以命换命,永世为奴。”落款是五年前。
拳头攥得指节发白,我脑海中浮现出赵三娘每次煮错药后的懊恼神情,原来她一直在寻找解药。小满笑了,嘴唇泛白,“姐最爱听我说书……每次说到英雄救美就特别高兴……”
远处传来马蹄声,哒哒哒地穿透晨雾,我摸了摸小满越来越烫的额头,眉头紧锁。老疤叹了口气,从木匣深处取出一个布包,递给我说:“这是最后的证据,但要小心,白玉楼不会善罢甘休。”
我接过布包,沉甸甸的触感让掌心发热。小满忽然抓住我的衣襟,眼神涣散,“别相信任何人……连楚大哥也……”话没说完,他就昏睡过去。
窗外的梅树在风中轻轻摇曳,枝叶沙沙作响,鸡鸣声隐约传来。老疤望向远方,语气幽深:“当年白露死了,赵三娘逃了出来,但她脖子上的烙印永远去不掉了。”
破庙外,七星钥匙发出微弱的光芒。我背上小满准备离开时,老疤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记住,证据不能落入监察司手里。”
刚走到门口,白玉楼冷冽的声音如利刃般劈来:“给我站住!”
我拔腿往山下跑,箭矢破空的声音在耳边呼啸。怀里的小满呼吸越来越重,身体像一团火。“哥……”他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姐脖子上那个疤……是烙铁烫的……”
心头猛地一震,我想起赵三娘总是用头发遮住脖子的动作。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混杂着他们的喊叫:“抓住他们!”
腰间的银针还在,我摸到它们冰冷的触感。小满的呼吸变得粗重,像是随时会消失一般。黑暗中,白玉楼的声音再次传来,语调阴狠又嘲讽:“当年她们姐妹被关在七星楼地下密室。每到梅雨季,就要服下特制的毒药,让身体变成最好的药材容器。”他轻笑了一声,“赵三娘为了救妹妹,主动提出替她承受双倍剂量。直到有一天……”他的声音顿了顿,“她带着白露逃了。”
小满剧烈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后来……姐嫁给张捕头……生了我……”
胸口一阵绞痛,我终于明白赵三娘为什么对镇上的孩子格外温柔。那是她用余生在弥补的遗憾。白玉楼的声音透着冷漠:“可惜啊……白露终究没逃过七步断肠。”他忽然提高声音:“现在轮到你了,沈风!”
我抱紧小满钻进林子深处,七星钥匙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小满在我怀里喃喃自语:“疤叔……他知道真相……”
天快亮时,我在山脚找到一间破庙,小满烧得满脸通红,我扯下外袍浸湿水,给他降温。七星钥匙指引着方向,指向庙后的一座老坟。小满迷迷糊糊地说:“疤叔……他以前是监察司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楚昭然的身份。还没等我细想,小满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喘息道:“别相信任何人……连楚大哥也……”
话未说完,他又昏睡过去。东方的天际微微泛白,鸡鸣声此起彼伏。破庙外,七星钥匙在晨雾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太阳升起时,我背着小满回到老疤家。老人正在院子里晒草药,看见我们只是平静地点点头:“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小满被放在石板上,老疤检查他的症状,动作熟练却不带丝毫情感。他取出那个熟悉的木匣,翻开第一页,指着泛黄的照片:“监察司和白玉楼联手,把活人做成药炉。赵三娘姐妹就是其中两个。”照片上的两个少女被铁链锁住,脖子上的梅花烙印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
“后来……”老疤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像耳语,“白露死了,赵三娘逃了出来,但她脖子上的烙印永远去不掉了。”
小满猛然睁开眼睛,声音虚弱却充满执念:“疤叔……你知道姐和张捕头的事吗?”
老疤沉默片刻,从箱底抽出那封信,递给我。泛黄的信纸安静地躺在那里,“若非万不得已,请勿唤醒白露。赵三娘愿以命换命,永世为奴。”落款日期依旧是五年前。
我望着窗外的梅树,喃喃道:“所以赵三娘总是煮错药,是因为她一直在寻找解药。”老疤点点头:“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只想救妹妹。”
小满虚弱地笑了笑:“姐最爱听我说书……每次说到英雄救美就特别高兴……”
我握着七星钥匙,想起墓室里看到的四个字:“唯负三娘。”或许赵三娘早就计划好,用这具身体为妹妹赎罪。
“现在怎么办?”我问老疤。
老人从木匣深处取出那个布包,递给我的时候目光复杂:“这是最后的证据,但要小心,白玉楼不会善罢甘休。”
布包沉甸甸的,压在我的掌心。小满在我怀里轻轻抽气,像受伤的小兽。远处传来马蹄声,新的一天开始了,但这并不是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