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

白月的手掌紧紧贴在我的眼皮上，力道大得像是要嵌进我的骨头。我能感觉到她的指节绷得僵硬，指尖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小满蜷在我怀里，身体不住地抽搐，每一次呼吸都像拉风箱一样艰难，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刺耳又让人揪心。黑暗中，钟乳石上的水滴声清晰可闻，“滴答”、“滴答”，伴着远处飘来的银铃声，若有若无，像是一场噩梦里的背景音。

“现在我要松开手了。”她的嗓音压得很低，几乎贴着我的耳朵，热气喷洒在耳廓上，“但你必须立刻闭眼，一秒都不能迟疑。”

我的后颈沁出一层冷汗，顺着脊背滑下去。洞口传来一阵熟悉的香气，却掺杂着腐烂梅子的酸涩味道，让人胃里一阵翻腾。小满突然伸出冰凉的小手，死死抓住我的衣襟，声音带着哭腔：“大哥……快跑……”他的后颈处隐约泛起微弱的光，那枚梅花印像是活过来一般，在黑暗中诡异地闪烁着。

白月猛地松开手，几乎是同时，她快速拔出匕首，“铮”的一声金属摩擦石壁的尖锐声响划破寂静，火星溅到了我的脸上，滚烫又刺痛。我下意识眯起眼睛，看见疤脸人站在洞口，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笑容狰狞得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时辰到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和赵三娘如出一辙，让人毛骨悚然。

小满突然挣扎起来，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兽，直接朝洞口方向扑过去。白月反应极快，转身拦截，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哧啦”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随之响起——小满的袖口被割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他后颈散发着微光的梅花印。

我一把攥住他的肩膀，手中的七星钥匙仿佛有了生命般发烫，隔着衣物烙得胸口生疼，甚至有种烧穿皮肉的错觉。他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我，里面映出了我扭曲的脸。“回来了……”他的声音忽男忽女，像是两个人在同时开口，“都回来了……”

白月拽着我们，急促地往后退去。钟乳石的缝隙间隐约可见一面天然形成的水镜，蓝幽幽的光芒从我胸口扩散开来，映照在镜面上。镜中的倒影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个陌生而诡异的笑容，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正在窥探。

“告诉我真相！”我猛地抓住白月的手腕，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她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喉咙滚动，吞咽了一口唾沫，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沈大哥……”

这时，小满在我另一侧忽然喃喃自语：“他们在镜子里……”随即，他开始剧烈挣扎，力气大得惊人，连我的手臂都被扯得生疼。“打开镜子！快打开镜子！”他歇斯底里地喊着，语气里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疤脸人迈步跨进山洞，火把的光芒照亮了他脸上的狰狞疤痕，还有身后跟随的三个黑衣人，他们手中弩箭反射着冰冷的寒光。“你们逃不掉的。”疤脸人的声音竟然带了几分笑意，“时辰到了。”

白月挡在我身前，手里的箭囊早已空空如也。她握紧匕首，指关节泛白，背对着我们，用下巴指了指洞穴深处，“往那边，有条暗河。”

话音未落，疤拉人猛然扑了过来，速度快得离谱。白月挥刀劈向他的咽喉，刀锋却砍了个空。那人转瞬便绕到了我们身后。小满惊叫一声，挣脱开我的手，直直扑向那面水镜。

“别看！”白月反手一挥，匕首划破了我的手臂。剧痛让我瞬间清醒，鲜血顺着伤口淌下，滴滴答答地落在七星钥匙上。镜面骤然泛起涟漪，一道血红色的箭矢从中激射而出，正中疤脸人的胸口。他闷哼一声，身体摇晃了一下，却没有倒下。

“跑！”白月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拉着我拼命往前冲。

小满却仍在挣扎，嘴里发出呜咽声，拼命朝水镜的方向伸出手。我咬紧牙关，抱起他纵身跃入暗河。水流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味将我们冲走。冲出山洞的一刹那，我的脸上那些红痕已经消退，但心中的恐惧却如同种子一般深深扎下了根，越长越茂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