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渐歇,窗外的天色由墨黑转为灰白。房间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墙壁上还残留着些许荆棘爬过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与未散尽的、狂乱的草元素力气息。
莉结衣蜷缩在房间最阴暗的角落,身上裹着空给她的那条干燥毯子,似乎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陷入了昏沉的睡眠。但即使是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也紧紧蹙着,身体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轻颤一下,仿佛梦魇仍未远去。
空坐在不远处,擦拭着手中的剑,脸上那道细微的划痕已经不再渗血。派蒙靠在他身边,打着哈欠,显然一夜没睡好。
晨光透过窗户,一点点驱散室内的昏暗,也落在了莉结衣的脸上。她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初醒的瞬间,她的翠绿眼眸中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迷茫与脆弱,但当她看清周围的环境,感受到身上不属于自己的毯子,以及坐在不远处的空和派蒙时,那丝迷茫如同被阳光蒸发的露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烈的冰冷、戒备,以及一丝被看穿狼狈后的羞愤。
她猛地扯下身上的毯子,像是嫌弃什么脏东西一样丢在一旁,迅速站起身。动作因为虚弱而略显踉跄,但她立刻稳住了身形,脊背挺得笔直,试图重新筑起那堵冰冷的墙壁。
“……昨晚……”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已经恢复了惯有的、拒人千里的寒意,“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派蒙飞起来,有些不满地说:“是你自己昨晚淋着雨跑来敲门的好不好!还差点把房间都拆了!是空照顾了你一晚上!”
莉结衣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瞥了一眼房间的狼藉,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已经半干的衣物,眼神闪烁,似乎努力在回忆昨晚破碎的片段。那些梦魇、哭泣、失控……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让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多管闲事。”她避开空的目光,声音冷硬,“我没要求你们这么做。”
她弯腰,捡起自己被丢在角落的双剑(它们在她昏睡后已自动收回),紧紧握在手中,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安全感。她看向空,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意味:
“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满意了?是不是觉得,终于抓住了我的把柄?”
空平静地回视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同情,也没有嘲讽。
“你的死活,与我无关。”他陈述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如何,“但你失控的力量,会给我带来麻烦。仅此而已。”
这句话像一根冰刺,精准地扎进了莉结衣心中最敏感的地方。她像是被激怒的刺猬,所有的尖刺瞬间竖立起来。
“放心。”她扯出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我不会再给你添任何‘麻烦’。昨晚……只是个意外。”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空脸颊上那道几乎看不见的伤痕,眼神微微一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
“至于这个……”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生硬地转开了话题,“……扯平了。你收留我一晚,我……之前也算‘帮’过你一次。我们两清。”
说完,她不再有任何停留,甚至没有整理一下凌乱的短发和衣物,径直走向房门,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脚步声在清晨安静的走廊里渐行渐远,最终消失。
派蒙看着她的背影,嘟囔道:“什么嘛……态度还是这么差……明明我们帮了她……”
空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个身影快步穿过逐渐苏醒的街道,消失在拐角。她的背影依旧挺直,步伐坚定,仿佛昨晚那个脆弱无助的她只是一个幻觉。
但他知道,那不是幻觉。
那冰冷的尖刺之下,包裹着的是一个破碎而痛苦的灵魂。而“姐姐”、“打雷”、“别丢下我”这些破碎的词语,以及她对深渊教团的异常反应,都指向一个黑暗的过去。
“我们该出发了。”空收回目光,对派蒙说。
前往奔狼岭,调查深渊教团。这既是主线任务的推动,或许……也能揭开莉结衣身上秘密的一角。
他有一种预感,他们的路途,与她的过去,终将产生无法避免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