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像融化的蜡油般从墙面缓缓滑落,空气里飘着血和符纸焚烧后的焦味。我的指甲抠进掌心,喉咙还残留着被掐住的刺痛。
白露蹲在地上检查机械臂,金属关节冒出缕缕青烟。她动作很慢,像是怕暴露什么秘密。我凑近想看清楚,她却猛地起身,后背撞在桌角上。
"别碰我。"
沈清歌抹了把嘴角的血,轻笑出声:"AI也会数据过载?啧,玄夜这次倒是下了血本。"
白露瞳孔闪了闪,机械眼映出一片杂乱光斑。她突然抬手摸脖子,那里有道细小裂痕,像是陶瓷娃娃摔碎后勉强粘合的痕迹。
茶楼又开始震颤。纸人低语混着诡异铃音从门外渗进来,红灯笼摇晃着,把窗外黑影拉得老长。
"规则反噬要来了。"沈清歌站起身,旗袍上的红线跟着晃动。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刚才玄夜说你不一样,是真是假?"
我还没开口,她就松开了手。指尖残留的温度让我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折扇轻点我眉心的模样。
走廊比记忆里长了许多。青石板泛着湿冷的光,墙上的红灯笼每隔三步就多一盏。白露扫描四周:"建筑结构发生量子级变化。"
"呵。"沈清歌冷笑一声,"都这时候了,你还用这种词形容?"
白露没说话,机械眼闪烁不定。突然一阵剧痛袭来,我们三人同时跪倒在地。血契的副作用还在持续,我能感觉到她们的痛楚像是从我骨头缝里钻出来的。
沈清歌掌心渗出血,婚书残片正在燃烧。"淘汰者:沈清歌"几个字在火中浮现,像活物般扭动。
"你不是唯一被选中的人。"白露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她的机械臂卡住我脖子,力道大得能捏碎喉骨。
沈清歌扬起折扇就要劈下:"我就知道你是玄夜派来的!"
"白露...别...相信玄夜..."我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红嫁衣突然收紧,像是要把我勒成两截。
天花板簌簌落下瓦片。我看见白露瞳孔里闪过一串数据流,那画面怪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心脏突然剧烈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游走。玄夜离开前说的话突然清晰起来:"别怕,我来验收成果了。"
泪水模糊视线,但我看清白露眼中的挣扎。她机械臂的齿轮发出摩擦声,像是在跟什么东西对抗。
"住手!"我强忍疼痛大喊,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红嫁衣泛起微光,像是回应我的呼唤。
白露的手松开了。沈清歌举到半空的折扇停住,婚书残片的火焰也熄灭了。空气中浮现金色涟漪,像是某种力量在流转。
"不对...这种能量波动..."白露瞳孔收缩,机械眼闪烁不定,"她真的被选中了?"
沈清歌咬紧牙关:"装什么好人?你早就知道些什么!"
茶楼第三次震动,红灯笼接连熄灭。黑暗中传来纸人哭泣的声音,像是无数张纸片在相互摩擦。
我们跌跌撞撞逃到后巷,却发现熟悉的街道变成了布满红灯笼的陌生回廊。空气中飘着纸灰,每盏灯笼都写着一个名字。
"这些名字..."白露扫描后低声说,"都是往届淘汰者。"
沈清歌突然剧烈咳嗽,掌心血契完全烧毁。我想扶住她却被推开:"别靠近我,我不需要怜悯。"
回廊尽头出现一扇朱漆斑驳的大门,门上浮现血字:"审判之始"。
"她...是关键变量。"白露盯着那些血字,低声呢喃。
远处传来钟声,预示着新的试炼即将开始。我们三人站在血门前,各有心思。我的红嫁衣还在微微发热,像是在等待什么。
我扶着墙慢慢站起身,掌心传来粗砺的触感。白露机械臂的齿轮还在发出刺耳摩擦声,沈清歌的手指蜷缩成拳,指甲掐进掌心。
"走。"我说。
白露瞳孔闪烁:"往届淘汰者名单显示前方有出口。"
沈清歌冷笑一声:"你倒是记得清楚。"她转身时旗袍摆动,红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红灯笼突然全部亮起。那些名字在光晕中微微颤动,像是被风吹动的纸片。我看见"周雨晴"三个字突然扭曲变形,接着整盏灯笼无声燃烧,灰烬飘落在青石板上。
"别看了。"白露拉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数据正在重置。"
我们穿过灯笼回廊,脚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远处钟声又响了一下,这次近了许多。沈清歌突然停下脚步,她的血契碎片正在发烫,在掌心烙出焦痕。
"淘汰通知..."她咬紧牙关,"还没结束。"
我伸手想帮她,却被她甩开。红嫁衣突然收紧,像是感应到什么。空气中浮现金色涟漪,和刚才救场时的能量波动一模一样。
"林柚。"白露突然开口,机械眼映出我苍白的脸,"你的生命体征出现异常波动。"
沈清歌嗤笑:"是恋爱脑又要发作了吗?"
话音未落,整条回廊开始扭曲。灯笼接连熄灭,那些写着名字的纸面渗出暗红液体。地面开始倾斜,我们三人踉跄着往后退。
"空间折叠。"白露的声音依然冷静,"必须立刻做出选择。"
面前出现三条岔路:左边传来纸人低语,右边飘着符纸焚烧的焦味,中间那条路漆黑如墨,什么也看不见。
沈清歌突然剧烈咳嗽,掌心血契完全碳化。她靠在墙上喘息:"随便选...反正都是死路..."
我盯着最中间那条路。红嫁衣的收紧频率和心跳渐渐同步,某种直觉在血管里翻涌。玄夜临走前的眼神,他说"验收成果"时的语气,还有刚才觉醒的力量...
"走中间。"
白露扫描片刻:"没有检测到能量波动。"
"那就对了。"我率先迈步,"玄夜不会让我们这么容易死。"
沈清歌在后面冷笑:"说得好像你多了解他似的。"
话音刚落,身后两条岔路同时塌陷。纸人从裂缝里爬出来,它们的指尖还沾着血迹。我们拼命往前跑,红嫁衣突然发热,将我和白露往前推了一把。
"数据流异常!"白露惊呼。
我回头看见沈清歌被纸人缠住,她挥动折扇斩断那些苍白手臂,脸上却带着笑:"快走。"
"不行!"
我转身要冲回去,却被白露抓住:"淘汰者会被规则吞噬,我们救不了她。"
"放开我!"
"你还不明白吗?"她机械眼闪过一串代码,"她已经被标记了。"
远处钟声轰然响起,整条回廊开始崩塌。我看见沈清歌最后回过头,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她张了张嘴,没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我们跌进黑暗,身后传来纸人尖利的笑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冰冷地面上。白露靠在墙边,机械臂冒出缕缕青烟。她瞳孔里的数据流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救我?"
她抬头看我:"你值得更好的结局。"
红嫁衣突然收紧,像是在回应这句话。我摸着脖颈处的灼痕,想起沈清歌最后那个笑容。空气里还残留着纸人焚烧的味道,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那是沈清歌常用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