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纸灰像雪片一样落在睫毛上。空气中还飘着那缕桂花香，混着血腥味让人作呕。白露靠在墙边，机械臂冒出缕缕青烟。她瞳孔里的数据流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救我？"她抬头看我，声音比平时更轻，"你值得更好的结局。"

红嫁衣突然收紧，像是在回应这句话。我摸着脖颈处的灼痕，想起沈清歌最后那个笑容。她被纸人拖走时，眼里没有恐惧，只有释然。

"因为你救过我。"我说。

白露机械眼闪烁了一下，没说话。她的机械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要散架了。我挪到她身边，想扶她站起来，却被她躲开。

"别碰我。"她的声音带着生硬的电子音，"系统正在重启。"

我盯着她颤抖的手指，那是程序紊乱的表现。记忆回廊的墙壁开始渗出暗红液体，像血泪般缓缓滑落。灯笼忽明忽暗，照着地上散落的记忆碎片。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

"未完成因果的凝固场域。"白露的声音有些失真，"规则在让我们重温..."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阵低沉的咒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红嫁衣突然发烫，像是感应到什么。天花板簌簌落下纸灰，空气中浮现金色涟漪。

"是他。"我说。

玄夜的虚影从金色涟漪中浮现。他穿着漆黑长袍，银发如瀑，眼眸深不见底。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红嫁衣跟着震动。

"林柚。"他唤我的名字，声音像是浸在蜜糖里的刀子，"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沈清歌呢？"我咬紧牙关，"她去了哪里？"

玄夜轻笑一声，抬手划过空气。一道记忆光幕在我们面前展开。我看到沈清歌站在民国闺房里，手中握着泛黄婚书。她穿着素色旗袍，脸上没有血色。

"原来是真的..."我喃喃道。那天她自尽时，符纸贴满了全身。家族退婚的消息传来时，她只是轻轻放下折扇。

记忆画面开始扭曲，但足够让我看清真相。沈清歌最后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嘴角扬起一抹笑。她伸手撕碎婚书，割破手腕的瞬间低声说："至少这一次，为自己活。"

"够了！"我大喊。红嫁衣剧烈震动，血光大盛。

玄夜的身影变得更加清晰。他向我走近时，整个空间都在震颤。白露的机械臂突然卡住，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们为什么要相爱相杀？"玄夜的手抚上我脸颊，凉意渗入皮肤，"明明可以..."

"闭嘴！"我把他的手拍开，"你根本不懂什么叫活着！"

他挑了挑眉，像是被逗笑了。"小家伙，"他说，"你逃不掉的。从你的心跳乱了一拍开始。"

红嫁衣突然收紧，勒得我喘不过气。玄夜的笑容更深了，指尖顺着我的锁骨往下移。我浑身发抖，却倔强地瞪着他。

"别碰她！"

白露突然扑过来，机械臂撞开玄夜。她瞳孔里闪过一串代码，金属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数据异常..."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检测到...非规则能量波动..."

玄夜饶有兴趣地看着她。"AI也会心软？"他伸手触碰白露的脸，却被她躲开，"看来这次的候选人，比我想象的有趣。"

"有趣？"我冷笑，"还是说...我们只是你的祭品？"

玄夜的表情终于变了。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不是祭品。"他说，"你是冥界新娘。第七日..."

"放屁！"我甩开他的手，"我不需要当谁的新娘！"

红嫁衣突然爆发出耀眼红光。玄夜后退一步，眯起眼睛。白露的机械臂开始崩解，零件噼里啪啦往下掉。她跪倒在地，却依然抬头看着我。

"或许...你说得对。"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也许...规则真的能被打破..."

"白露！"我冲过去扶住她。她的机械眼还在闪烁，但数据流已经变得支离破碎。

玄夜发出一声叹息。"第七日审判即将开始。"他说，"你们准备好了吗？"

我没理会他，全神贯注地检查白露的状态。她的胸口位置传来微弱的嗡鸣声，像是即将熄灭的引擎。

"启动...逃生协议..."白露艰难地开口，"必须...离开这里..."

"来不及了。"玄夜的声音带着笑意，"你们已经看见了真相。现在..."

他张开双臂，身后浮现出巨大的符文之门。"该做出选择了。"

我抱紧白露，感受到她的身体正在变冷。红嫁衣突然震动，一股暖流涌入体内。我的视线模糊了一瞬，再睁眼时，看到沈清歌的执念化成的引路符正缓缓飘落。

"走。"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