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祭坛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光泽,仿佛某种活着的东西在呼吸。我站在玄夜身旁,目光落在那座由白骨堆叠而成的高台上。风轻轻拂过,高台竟微微颤抖,像是在回应什么无声的召唤。红绸缠绕的骨刺突兀地伸向天空,每一根都像扭曲的手臂,试图抓住空气中的某个虚无缥缈的存在。
“新娘到齐了。”苏嬷嬷的声音从高处落下,带着一种冰冷而肃穆的腔调。她的身影笼罩在猩红嫁衣中,手中捧着的婚书散发出不详的幽光。我不自觉地低头,看着脚下的白骨,那些骨头表面刻满了名字——沈清歌、白露、林柚……每一个字都像是被诅咒般深深嵌入骨骼之中。
“别怕。”玄夜的声音低沉而温暖,他握住了我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却无法驱散心头的寒意。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试图安抚我的颤抖。
“这上面为什么会有我的名字?”我指着一块近在咫尺的白骨,声音因恐惧而变得沙哑。话音刚落,身上的红嫁衣骤然收紧,如同蛇一般勒住了我的身体,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因为这是你们的归宿。”苏嬷嬷轻笑了一声,声音里透着一丝嘲讽与怜悯,“千百年来,所有纸新娘的最终命运,不过是化作这座祭坛的一部分罢了。”
玄夜突然抬起头,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寒光。他的伤口再次渗出血珠,鲜红的液体被嫁衣贪婪地吸收,布料上的纹路开始蠕动,宛如活物般游走。我感觉到掌心一阵灼痛,低头看去,那块魂玉的裂纹已经蔓延至手腕,似乎随时都会碎裂。
“警告……血水晶……”白露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虚弱得几乎听不清,“真相……”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祭坛中央缓缓升起了一块暗红色的水晶。它的表面浮动着模糊的画面:千年前的场景逐渐清晰,年轻的玄夜被七道锁链贯穿胸口,鲜血顺着锁链滴落。十二位新娘围在祭坛周围,神情各异,而沈清歌手持婚书,泪眼婆娑地念诵着誓词。那场景让人毛骨悚然,又隐约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所以爱情只是破咒工具?”我的声音颤抖得厉害,甚至带了一丝哽咽。
“这一次,不是为了破咒。”玄夜低下头,将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呼吸温热而绵长,“是为了你。”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瞬间,红嫁衣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苏嬷嬷手中的婚书忽然燃起黑焰。她惊慌失措地后退,却撞上了骨刺,身影摇晃了几下,随即消失在烟雾中。
血水晶轰然炸裂,碎片四溅,扬起漫天尘埃。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从烟尘中浮现出来。
“不要重蹈我的覆辙。”沈清歌的残影低声哭泣,声音里充满了悔恨和不甘,“我也是这么相信的,可最后……却被抛弃了。”
“分析中……”白露的意识断断续续地飘荡在空气中,声音微弱却执着,“唯有融合,才能逆转规则……”
我闭上眼睛,在意识的碎片中穿梭。无数个自己出现在不同的世界线上,走向截然不同的结局:有的成了祭坛的新骨,永远沉默;有的与玄夜携手坠入轮回,彼此牵绊;还有的孤零零地站在空荡荡的婚礼现场,四周寂静如坟墓。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玄夜正注视着我,目光深邃而炽热。他的伤口还在流血,每一滴血液都被红嫁衣贪婪地吞噬,令它愈发躁动不安。我跪坐在他面前,将自己的手掌按在他的心口,感受着他微弱却坚定的心跳。
“若你为神,我便为冥后;若你为凡,我便与你共轮回。”我的声音虽轻,却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红嫁衣瞬息间化作血色丝线,连接起我们的胸口。心跳逐渐同步,两颗心脏仿佛融为一体。命格符号在空中交织,发出细微的嗡鸣声。婚礼钟声戛然而止,天际被血云点燃,火焰席卷而过。
玄夜的眼中金光暴涨,他俯下身,嘴唇贴在我的耳畔,吐出三个字——“林柚,我终于属于你了。”
天空中浮现出全新的婚书,“林柚·玄夜”的字样闪烁着耀眼的光辉。祭坛尽头,一道陌生的身影悄然显现,低笑着说道:“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苏嬷嬷的身影彻底消散前,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容。她手中的婚书化作灰烬,飘散在风中。而沈清歌的残影最后一次望向玄夜,化作点点星光,渐渐消失。
“新规则……由你们书写……”白露的最后一句话随风飘散,再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