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书像是一块被火炙烤过的铁,灼热的温度仿佛能烫穿手掌,沉甸甸地压在掌心,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我抬眼望向镜子,那张脸逐渐与沈清歌的模样重合,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窒息感扑面而来。她嘴角微扬,笑意浅淡,那弧度里藏着陌生,又裹挟着熟悉的气息,像是深夜里,她对着镜子反复练习的表情,无数次重复,直到刻进骨髓。
“你真以为那是救赎?”她的声音冷厉,如同一把利刃,精准而狠辣地刺入心脏。镜面猛然震颤,仿佛承受不住这声音的重量,映出一幅千年前的画面:玄夜跪在祭坛之上,双手被锁链洞穿,鲜血顺着锁链滴落。而我的前世,那个执刀封印他的人,正将最后一道符文刻进他的脊骨,动作冷静,毫不犹豫。
红嫁衣骤然收紧,黑色火焰顺着衣袖攀上手臂,炽热的痛楚让人几乎无法思考。玄夜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别信……她给的……”
“至少我选择爱他,不是因为愧疚。”我咬紧牙关,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滑落,在镜面上砸出细微的裂痕,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咔嚓”。
镜中的沈清歌嗤笑一声,手指轻抚脖颈,那片苍白的肌肤下浮现出一道青紫色的痕迹,是上吊时留下的印记。她的声音冷漠又讥诮:“你以为自己特别?不过是个被命运推着走的棋子罢了。”
朱砂笔自动悬浮起来,在婚书空白处游走,先是写下“服从”,接着是“牺牲”,最后凝成一个扭曲的“替身”。白露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开,尖锐得让人耳膜发痛:“记住你的选择!你答应过要带我们出去!”
红嫁衣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心口魂玉上的裂痕。那些裂缝如蛛网般蔓延,疼痛从胸口直窜后背,仿佛要将人撕裂。我死死盯着婚书上不属于自己的字迹,指甲深深嵌进皮肤,留下几道血痕。
“放下吧,让我来爱他。”
沈清歌的声音陡然变得轻柔,像是换了一个人。镜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臂,手腕上的胎记与我的一模一样。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民国绣房里,我坐在窗边缝制鸳鸯枕套,红烛摇曳,父亲催促婚事的声音还在耳边,一句接一句,像是永远不会停歇。
玄夜的最后一丝意识飘进耳畔,声音虚弱却坚定:“这次换我来爱你。”
泪水混着鲜血砸在婚书边缘,发出轻微的“啪嗒”声。我扯下发簪,划破指尖,蘸着血在婚书上写下:“我是林柚。”
红嫁衣骤然爆燃,金光从裂缝中射出,照亮魂玉中心的心脏位置。火焰灼烧着黑影,镜海剧烈震动,所有的婚礼镜面同时龟裂,发出“咔咔”的声响,宛如某种终结的序曲。
沈清歌的身影开始消散,却露出释然的微笑,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落:“终于……有人能真正爱他了……”
“游戏还没结束……”黑影尖叫着退入镜中,声音尖利刺耳,“规则会吞噬你们……”
玄夜的意识碎片在金光中若隐若现,模糊得像是雾中的剪影。婚书自动翻页,第七页浮现诡异的纹路,像是某种未知的存在正在悄然苏醒。我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变成了红嫁衣的轮廓,心底忽然炸响一句话,像是从远方传来的宣告:
“婚礼……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