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案结案还不到一周,市南区老钟表店又出了命案。
死者老周,68岁,守着这家“时光修表店”四十年,无儿无女。报案人是隔壁包子铺的老板,早上七点开门时,看到钟表店的门虚掩着,老周他趴在修表台上,额头有一道钝器伤痕,已经没气了。
沈清玄赶到时,店里的挂钟都停在了凌晨三点十分,滴答声消失的空间里,只有血腥味在弥漫。老周趴在修表台上,手里攥着一枚拆开的机械表,表芯里的齿轮散落一地,旁边放着一张写着“10:15”的纸条。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致命伤是额头的钝器伤,凶器应该是店里的铜制修表锤,就在旁边的柜子上,上面只有老周的指纹。”法医顾晴蹲在地上,“现场没有打斗痕迹,门窗完好,又是一起伪装成自杀的谋杀?”
沈清玄拿起那张纸条,“10:15”的字迹是用修表笔写的,笔帽还攥在老周的另一只手里。他环顾四周,墙上挂着上百个钟表,从怀表到座钟,每一个都停在不同的时间,只有最中间的那台老式落地钟,指针还在缓慢转动,显示着当前时间。
“老周的人际关系怎么样?有没有仇人?”沈清玄问包子铺老板。
“老周是个老好人,就是脾气倔,上周和一个年轻人吵过架,好像是因为一块表。”包子铺老板回忆,“那年轻人拿着一块古董怀表来修,老周说表是赃物,不肯修,还让他去自首,两人吵得很凶。”
技术科查到,那个年轻人叫李伟,28岁,无业,半年前因盗窃古董表被判缓刑。沈清玄找到李伟时,他正在网吧打游戏,听到老周死了,脸色瞬间变白:“我没杀他!我就是上周和他吵了一架,之后再也没去过他的店!”
李伟的手机定位显示,案发当晚他一直在网吧,有不在场证明。但他承认,那块古董怀表是他从一个叫“刀疤刘”的人手里买的,“刀疤刘说表是民国的,值十万,我想着修好后卖了还债。”
刀疤刘,45岁,有多次盗窃古董的前科,三个月前刚刑满释放。沈清玄在他的出租屋里找到那块古董怀表,表壳上刻着“周氏钟表”的字样——是老周父亲当年的手艺。
“这表……是我从老周店里偷的,上周让李伟去修,没想到那老头认出来了。”刀疤刘坐在审讯室里,满不在乎地说,“但我没杀他,案发当晚我在赌场赌了一整夜,有人能作证。”
线索又断了。
沈清玄回到钟表店,再次检查那些停摆的钟表。他发现,每一个钟表停摆的时间,都对应着老周修过的表的取货时间:“8:30”是张大妈的座钟,“14:20”是李大爷的怀表……只有“10:15”,没有对应的取货记录。
“10:15不是取货时间,难道……是约定时间?”沈清玄突然想到,老周的日记里记着,每周三凌晨十点十五分,会有人来店里“送东西”
而今天,正好是周三。
他调看钟表店对面的监控,凌晨三点零五分,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走进店里,手里拎着一个黑色袋子,半小时后离开,袋子不见了。男人的脸被风衣帽子挡住,但他左手手腕上,有一道和老周修表锤上一模一样的划痕——是长期握修表工具留下的茧子划痕。
“那个人?哦,是老周的徒弟,陈峰。”周野突然说,“老周有个徒弟叫陈峰,三年前因为偷学老周的修表手艺被赶走,听说一直在外地,上周刚回来。”
沈清玄找到陈峰时,他正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本市。看到警察,他没反抗,只是苦笑:“我还是没瞒过你。”
陈峰承认,他三年前被赶走后,一直在做假古董表生意,上周回来找老周,想让他帮忙仿造一批民国怀表,老周不肯,还说要报警揭发他。“我求他别报警,他说‘我教你手艺是让你好好做人,不是让你造假骗钱’,我一时糊涂!就…就用修表锤砸了他的头。”
“那张‘10:15’的纸条是怎么回事?”沈清玄问。
“是老周写的,他被砸后还没死,用最后一口气写的,想提醒你们10:15有‘送东西’的人来,那人是刀疤刘的同伙,每周三来拿假表。”陈峰的声音发颤,“我怕被发现,就把店里的钟表都调停了,想混淆死亡时间,没想到反而留下了线索。”
沈清玄走到那台还在转动的落地钟前,打开钟门,里面藏着一叠假古董表的图纸,每一张上都有老周的批注:“此表工艺粗糙,不可流入市场。”
走出钟表店时,阳光照在墙上的钟表上,停摆的指针像是凝固的时间。沈清玄想起老周攥在手里的表芯,齿轮散落一地,像是被打碎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