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溪养老院在城北区的山脚下，红砖墙爬满爬山虎，远远看去像座安静的老宅子。沈清玄走进307房间时，一股消毒水味混着老人特有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死者张桂兰，77岁，无儿无女，三年前被远房侄子送进养老院。她躺在床上，盖着整齐的被子，脸色平静，像是睡着了，但嘴角沾着一丝黑褐色的液体——法医初步检测，是有机磷中毒。
“早上七点…护工来送早餐，发现门从里面反锁，喊了半天没动静，撞开门就看到老人这样了。”养老院院长搓着手，语气慌张，“张阿姨身体一直好，昨天还在院子里晒太阳，怎么突然就……唉……”
沈清玄走到床边，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没喝完的牛奶，杯壁上有淡淡的指纹；枕头下藏着一张折叠的纸，展开是养老院的床位表，307床位旁用红笔圈了个“8”字，旁边写着“下一个”。
“‘下一个’是什么意思？”沈清玄问院长。
院长脸色一白：“半个月前，住在8号床位的李大爷也是这样没的，当时法医说是突发心脏病，怎么会……”
8号床位的李大爷，76岁，独居老人，死亡时间是半个月前的凌晨三点。沈清玄调看当时的监控，发现李大爷去世前一晚，护工赵梅进过他的房间，停留了十分钟；而张桂兰去世前，监控同样拍到赵梅在凌晨两点半进过307房间，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
赵梅，45岁，在养老院做了五年护工，口碑很好，同事都说她“对老人比亲妈还亲”。沈清玄找到她时，她正在给老人喂饭，看到警察，手一抖，勺子掉在地上。
“李大爷和张阿姨，是不是你杀的？”沈清玄开门见山。
赵梅蹲在地上捡勺子，声音发颤，像是心虚？
“不是我！我就是给他们送了杯热牛奶，怎么会杀人……”
技术科很快传来消息：张桂兰床头柜上的牛奶杯里检测出有机磷，杯壁上的指纹是赵梅的；李大爷房间的垃圾桶里，找到一个和赵梅保温桶同款的杯子，杯底残留着同样的有机磷。
铁证面前，赵梅终于承认：“是养老院的副院长让我干的，他说这两个老人没人管，把他们‘处理’了，空出的床位能收高价老人，给我每个月加两千块钱。”
副院长王海涛，50岁，三年前接手养老院后，把原本的公益床位改成高价床位，收费翻了三倍。沈清玄找到他时，他正在办公室里算账本，桌上摊着一张新的床位表——307和8号床位已经标上了“待入住”，旁边写着“月费1.5万”。
清玄靠在门框上，看着王海涛认真的身影啧啧了两声，随即敲了敲门。“嗨~王 副 院 长。”王海涛一抬头，看到沈清玄的身影一愣，移开目光，轻咳了两声。
“李大爷和张阿姨的床位空出来，能多赚不少吧？”沈清玄缓缓走过去，把床位表重重拍在桌上。
王海涛脸色铁青，手指攥紧钢笔：“我没让赵梅杀人，是她自己贪钱，给老人下了毒！”
但赵梅的供述里，有王海涛的转账记录——每个月十五号，王海涛都会给她转两千块，备注是“奖金”。更关键的是，李大爷去世后，他的远房孙子来闹事，王海涛给了他五万块“丧葬费”，让他签字确认“老人因心脏病去世”。
“那些高价床位的老人，都是你从中介那招来的，中介费要抽三成吧？”沈清玄盯着他的眼睛，“李大爷和张阿姨占着低价床位，你嫌他们不赚钱，就动了杀心，对吧？”
王海涛瘫坐在椅子上，突然笑了
“我接手的时候养老院快倒闭了，我不这么做，这么多护工吃什么？那些老人又没人管，死了也是解脱，我在帮他……”
“解脱不是你能决定的。”沈清玄打断他，“你赚的每一分钱，都沾着老人的血。”
审讯结束后，沈清玄站在养老院的院子里，看着老人们坐在长椅上晒太阳，有的在打太极，有的在织毛衣。护工赵梅被带走时，一个老人拉着她的手问：“小梅，你去哪呀？”赵梅转过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周野递过来一瓶水：“沈队，你说这些人，怎么能对老人下得去手？”
沈清玄喝了一口水，望着远处的山：“因为他们把‘人’当成了‘床位’，把‘生命’当成了‘钱’。因为被‘钱’迷了心窍，便做出来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嘛，正常……”
回去的路上，沈清玄路过一家文具店，看到橱窗里摆着铜制的小摆件，想起林初南送他的那枚警徽。他走进去，买了一枚刻着“良知”二字的铜牌，放在了办公桌的《论语》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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