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院案结案的第三天,城南区的老巷里传来报案——“老胡裁缝铺”的老板胡建国死在了铺子里,胸口插着一把剪刀,地上散落着一堆花花绿绿的布料。
裁缝铺藏在老巷深处,木质门板上刻着“胡记”两个字,门口挂着几件没做好的棉袄。沈清玄推开门时,缝纫机还在转着,针头悬在半空,线轴上的白线绕了一圈又一圈,像是没织完的网。
“死者胡建国,62岁,干了四十五年裁缝,街坊邻居都找他做衣服。”周野指着地上的布料,“报案人是隔壁的包子铺老板,早上来送包子,发现门没关,进来就看到老胡躺在地上。”
胡建国趴在裁剪台上,胸口插着一把裁缝剪刀,刀刃全没入,鲜血染红了身下的蓝色布料。他的右手攥着一根黑色的线头,线头末端系着一颗小小的铜纽扣;左手边放着一张裁剪纸,上面画着一件中山装的样式,领口处用红笔写着“3-5”。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剪刀上只有死者的指纹,现场门窗完好,像是自杀?”法医蹲在地上,突然皱起眉,“但死者的指甲缝里有不属于他的纤维,是深灰色的羊毛。”
沈清玄拿起那张裁剪纸,中山装的样式很老,像是几十年前的款式;“3-5”的字迹歪歪扭扭,不像是胡建国平时的笔迹——老胡做了四十年裁缝,写字一笔一划很工整。
“唉,老胡最近有没有做过中山装?”沈清玄问包子铺老板。
“有!上周有个穿深灰色羊毛大衣的男人来做中山装,说要给父亲做衣,两人还吵了一架。”包子铺老板回忆,“那男人嫌老胡做的慢,说要是赶不上寿宴,就砸了他的铺子。”
技术科查到,那个男人叫张磊,32岁,做建材生意,父亲张建军一周后过八十大寿。沈清玄找到张磊时,他正在建材市场对账,穿的正是一件深灰色羊毛大衣,袖口处有一道细微的划痕。
“胡建国死了,你知道吗?”沈清玄盯着他的大衣。
张磊手里的算盘“啪嗒”掉在地上,脸色发白,
“我……我昨天下午还去催过他,他说肯定能赶出来,怎么会……”
张磊的指纹和胡建国指甲缝里的纤维都对得上,但他说昨晚七点到凌晨一点一直在陪客户喝酒,有监控和转账记录证明。“我是和老胡吵过架,但我没必要杀他啊,一件衣裳而已。”
线索又断了。
沈清玄回到裁缝铺,再次检查那张裁剪纸。用紫外线灯照射后,“3-5”的字迹旁边浮现出一行淡红色的字:“他要的不是那衣服,是当年的证据。”
“当年的证据?”清玄皱眉,“老胡年轻时是不是做过什么?”
她又去翻了翻档案,原来胡建国年轻时在国营服装厂当裁缝,二十年前服装厂倒闭,他才开了这家裁缝铺。而张磊的父亲张建军,正是当年国营服装厂的厂长。
“二十年前,服装厂丢了一批进口的羊毛布料,价值几十万,当时查了半年没查到,最后不了了之。”老厂长的老同事回忆,“胡建国当时是裁剪组组长,有人说他知道内情,但他一直没说。”
沈清玄找到张建军时,老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听到“羊毛布料”四个字,他突然剧烈咳嗽:“是我……是我把布料偷出去卖了,胡建国发现了,我给了他五千块封口费,让他别声张……”
原来张磊找胡建国做中山装,是想让他把当年偷布料的证据缝在衣裳里——张建军怕自己死后,胡建国把事情捅出去,让张磊去“解决”。“我没让他杀人,我只是让他把证据拿回来……”张建军的声音越来越小。
沈清玄回到裁缝铺,在缝纫机的抽屉里找到一个铁盒,里面装着一张泛黄的收据:“今收到张建军封口费五千元,布料一事永不再提,胡建国。”收据背面,是胡建国的字迹:
“二十年前丢的是布料,二十年后丢的是良心。罪有因得啊。”
这时,技术科传来消息:剪刀上的指纹虽然是胡建国的,但指纹是反着的,像是被人握着他的手按上去的;而张磊的司机承认,昨晚十点半,他按照张磊的吩咐,把胡建国的尸体从后巷抬进铺子里,伪造了自杀现场。
张磊在证据面前终于承认:“我爸说胡建国要十万块才肯把证据交出来,我气不过,就趁他裁剪布料的时候,从背后捅了他一刀……”
沈清玄看着桌上的中山装裁剪纸,突然想起胡建国攥在手里的铜纽扣——那是当年国营服装厂的厂徽,胡建国把它缝在每一件自己做的衣服上,说是“留个念想”。
走出裁缝铺时,巷口的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周野手里拿着一件做好的棉袄,是胡建国给隔壁孤老做的,还差最后一颗纽扣。沈清玄把那枚铜纽扣缝在棉袄上,指尖碰到布料,像是碰到了二十年前没说出口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