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阳案结的第七天,周野刚把韩冰冰的尸骨移交法医科,就接到了医院的报案——市中心医院的内科主任张启明,死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沈清玄赶到时,办公室里还飘着消毒水的味道。张启明趴在办公桌上,头歪在一边,手里攥着一支钢笔,桌上摊着一本病历,病历上的字迹被血浸得模糊,只看清“肝硬化”三个字。
“死者张启明,55岁,内科主任,”周野念着资料,“报案人是他的护士钱倩,早上八点来送病历,发现门从内反锁,撞开后就看见这一幕。”
法医检查完尸体,起身说:“死亡时间昨晚十点左右,死因是氰化物中毒,钢笔的墨囊里有氰化钾残留,桌上的水杯里也有。”
“自杀?”周野皱眉,“可他上周刚评上‘市优秀医生’,没理由自杀啊。”
沈清玄没说话,拿起那本被血浸过的病历——患者叫赵芝,32岁,诊断结果是“肝硬化晚期”,主治医生正是张启明。病历最后一页,有一行潦草的字迹:“我没骗她,是她逼我的。”
“查赵芝的下落,”沈清玄把病历合上,“还有张启明最近的通话记录,重点看和赵芝的联系。”
周野很快查到,赵芝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三个月前被张启明诊断为肝硬化晚期,上周刚办理了出院手续,之后就没了消息。“张启明的通话记录里,每天都和赵芝通电话,最后一次通话是昨晚九点半,时长十分钟。”
“去赵芝的公司,”沈清玄抓起车钥匙,“她肯定和张启明的死有关。”
赵芝的公司关着门,前台说她三天没来上班了。沈清玄撬开她的办公室,里面很整洁,办公桌的抽屉里,放着一份另一家医院的诊断报告——上面写着“未见肝硬化,一切正常”,日期是三个月前,和张启明的诊断结果完全相反。
“张启明骗了她?”周野愣了,“为什么?”
办公桌上的电脑没关,沈清玄点开回收站,恢复了一个文档——是张启明和一家医药公司的合同,合同里写着,张启明只要“说服”十位患者购买他们公司的“保肝药”,就能拿到五十万的回扣。赵芝,就是第十个。
“他给赵芝开了假诊断,让她买高价药,”沈清玄的声音冷下来,“查那家医药公司,还有张启明的银行流水。”
医药公司的老板很快被找到,他承认给了张启明回扣,但说张启明昨晚给他打电话,说赵芝发现了真相,要告他,让他帮忙“摆平”。“我没帮他,”老板哭丧着脸,“我哪敢啊,这是诈骗!”
线索又断了。沈清玄回到医院,坐在张启明的办公室里,看着那本病历——赵芝的病历首页,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着,眼神很亮。她突然注意到,病历上的“肝硬化”三个字,笔画比其他字重,像是后来改的。
“周野,去查医院的药房记录,看张启明给赵芝开的药,有没有被取走。”
药房记录显示,赵芝的药上周就被取走了,但取药的人不是她,是张启明的妻子刘丽。沈清玄找到刘丽时,她正在收拾张启明的遗物,看见警察,突然哭起来:“我说我说!是我,是我把药换了!”
刘丽说,三个月前她查出了胃癌,需要五十万手术费。张启明没那么多钱,就被医药公司的人说动,给赵芝开了假诊断,骗她买高价药。“上周赵芝来复查,说自己去别的医院查了,根本没病,要告张启明,”刘丽的声音发抖,“张启明怕了,说要去自首,可我手术费还没凑够,我就把他钢笔里的墨水换成了氰化钾——我以为他只是写写东西,没想到他会喝下去!”
她手里攥着一张手术通知单,上面的日期是明天。“我只想让他再帮我凑点钱,我没想杀他……”
沈清玄看着那张手术通知单,又看了看张启明办公桌上的“优秀医生”奖状,突然觉得讽刺。周野把刘丽带走时,她回头看着医院的大楼,哭着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活着……”
回去的路上,周野沉默了很久:“沈队,张启明是个好医生,以前救过很多人,可最后……”
“好医生的名声,不是靠骗来的钱维持的,”沈清玄望着窗外的医院,“刘丽想活着,赵芝想知道真相,张启明想救妻子,可他们都选了最错的路。”
第二天,刘丽的手术取消了。沈清玄让周野把张启明剩下的积蓄,还有那家医药公司的罚款,都捐给了医院的贫困患者基金。基金的名单上,第一个名字是赵芝——她后来主动提出,用这笔钱帮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办公室里,沈清玄把张启明的病历放进档案柜,旁边是韩冰冰的照片,江枫的画灰。她突然想起张启明病历上的那句话:“我没骗她,是她逼我的。”
其实,没人逼他,是他自己,先向欲望低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