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棵被赋予了特殊意义的小树苗，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契约，将林小小和江灼之间本就紧密的联系，勒得更深，也更柔软。他开始允许自己在她面前，流露出更多“人”的气息，而不仅仅是那个无所不能、冷硬如冰的Alpha。
临近期末，空气里都弥漫着紧张的焦灼感。图书馆一座难求，自习室彻夜灯火通明。林小小她们专业的论文和pre扎堆，忙得脚不沾地。江灼的程序大赛也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两人见面的时间被压缩到几乎只剩下早晚宿舍楼下的匆匆照面。
这天晚上，林小小在图书馆赶一份教育学案例分析，查资料查到头晕眼花，直到闭馆铃声响起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出来。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冰冷的雨丝被寒风裹挟着打在脸上，让她打了个寒噤。
她没带伞，正望着雨幕发愁，手机亮了。
JZ：【抬头。】
林小小下意识地抬起头。
图书馆台阶下，江灼撑着一把黑伞，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身形挺拔如松，昏黄的路灯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雨丝在他伞沿外织成细密的帘子。
他看起来也像是刚从某个忙碌的战场抽身，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色，眼底有淡淡的青黑。
林小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她快步走下台阶，钻入他撑开的伞下。
一股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室外微凉的雨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她满身的疲惫和寒意。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和队友调试程序到很晚吗？”林小小仰头看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江灼将伞大部分倾向她，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个印着便利店logo的塑料袋，里面装着热饮和饭团。
“结束了。”他言简意赅，把塑料袋递给她，“先吃点。”
林小小接过袋子，指尖触到热饮杯壁的温暖，一直熨帖到心里。“谢谢。”
两人并肩走在回宿舍区的雨夜里。伞下的空间不大，她的肩膀偶尔会轻轻蹭到他的手臂，隔着厚厚的衣物，传递来令人安心的坚实感。
“案例分析写完了？”江灼忽然问。
“还没，”林小小叹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卡在一个理论应用点上，总觉得差点意思。”
江灼沉默地听着，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给出解决方案，只是“嗯”了一声。
走到林小小宿舍楼下那棵光秃秃的银杏树旁，他停下脚步。
雨似乎小了些，变成了细密的雨雾。
林小小把喝完的热饮空杯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转身想跟他道别，却见江灼正低头看着她，眼神在路灯和雨雾的氤氲下，显得有些迷离。
“那个理论，”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迟疑，“是不是……可以试着和动机认知模型结合一下？”
林小小愣了一下。动机认知模型？这不是她专业范畴内的东西，更像是心理学或者……他所在的计算机领域人机交互会涉及的内容。
他……为了她的论文，去看了别的领域的书？
这个认知让林小小的鼻腔瞬间涌上一股酸意。
看着她怔忪的表情，江灼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耳根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红，声音也低了下去：“……随便看看，不一定对。”
哪里是随便看看。他眼底的疲惫和青黑，他此刻语气里那份小心翼翼的试探，都明明白白地告诉林小小，他花了心思。
她上前一步，伸出冰凉的手，轻轻捧住他一边脸颊，迫使他转回头看着自己。
他的脸颊皮肤温热，带着室外沾染的湿气。
“江灼，”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是不是，偷偷帮我查资料了？”
江灼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黑眸对上她清澈的视线，里面闪过一丝被戳破的狼狈，但更多的，是一种深藏的、笨拙的温柔。他没有否认，只是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林小小的心尖上。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坐在她身边，用清晰的逻辑给她讲数学题的样子；想起他在讲台上，面对挑衅，平静却坚定地说“我给她讲的”样子；想起他抱着疲惫的她，低声说“你是我的了”的样子……
这个看起来冷漠又强大的Alpha，一直在用他独有的、沉默而笨拙的方式，为她撑起一片天。
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视线变得模糊。
“笨蛋……”她声音哽咽，带着浓浓的鼻音，踮起脚尖，将自己微凉的脸颊贴上他温热的颈窝，手臂环住他精瘦的腰身，紧紧地抱住他，“你这个……大笨蛋……”
为什么要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连帮她都要做得这么不动声色？
他知不知道，他这样……会让她心疼得要死。
江灼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和带着哭腔的骂声弄得身体一僵，随即，那紧绷的肌肉缓缓放松下来。他抬起手臂，回抱住她，将下巴轻轻搁在她散发着清甜奶香气的发顶。
伞不知何时倾斜到了一边，细密的雨雾落在他的肩背，带来冰凉的触感，却丝毫无法冷却怀中这具温热躯体传递过来的、让他心脏都为之颤动的暖流。
他闭上眼，感受着怀里女孩轻微的抽泣和全心全意的依赖，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心疼、满足和巨大安宁的情绪，如同温热的潮水，将他连日来的疲惫和紧绷彻底淹没。
他好像……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别哭。”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近乎无奈的宠溺。他抬起手，用指腹有些笨拙地擦去她眼角的湿意。
林小小在他怀里用力摇头，把眼泪鼻涕都蹭在他质地柔软的羽绒服上，声音闷闷的：“以后不准这样了……不准再偷偷熬夜帮我看资料……不准什么都自己扛着……听到没有？”
这大概是林小小第一次用这种带着点蛮横的语气对他说话。
江灼沉默了片刻，然后，很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低低的，震动着胸膛，传递到紧贴着他的林小小耳中。
“嗯。”他应道，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听你的。”
雨雾依旧飘洒，路灯昏黄的光线将相拥的两人影子拉长，模糊地交融在一起。
雪松的气息沉稳而绵长，将怀中甜软的奶糖味紧紧包裹，隔绝了外界的寒冷与喧嚣。
这一刻，什么期末压力，什么程序大赛，仿佛都变得遥远而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在彼此身边。
重要的是，他这座冰山，心甘情愿地，在她面前，融化成最温柔的一汪春水。
而她也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雨，只要这个怀抱在，她就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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