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乳名
09:05。
市局法医中心，排风系统嗡嗡作响，像昨夜雨声被折叠进通风管道。
乔安把尸袋拉链往下一拉，冷气扑在她睫毛上。
袋内露出一张男性面孔——三十出头，左眉断裂，唇角残留乌青。
她视线往下，定在死者右手腕内侧：
皮肤被利器削去一小块，血肉翻卷，却异常干净，
像有人用雕刀在苹果皮上刻字——
「小芥」
乔安的乳名。
除了已故的母亲，没人知道。
她指腹在伤口边缘轻轻一碰，血痂还很脆，
死亡时间不超过六小时。
换句话说：
夜枭在巷口离开她后，又花了半夜，
把这个人杀死、刻名、再送到她解剖台上。
“……记录。”她听见自己声音发干，“死者身份，待查。
附加伤痕：右手腕内侧，约 2×1 cm 皮肤缺损，
创面呈工整凹陷，疑似——”
“——手术刀 15 号刃。”
一道男声接话，从头顶扩音器里传来。
乔安猛地抬头。
观察室单向玻璃后，站着个人影：
黑风衣，高领，右眼在冷白灯下浮出浅琥珀光。
夜枭。
他抬手，指间夹一把解剖常用的 15 号刀片，
刀腹反射的光斑刚好落在死者刻痕上，
像把签名对准原稿。
“乔安医生，”
他低头，对着玻璃上方的小型麦克风，
“我提供的检材，还满意吗？”
整间解剖室瞬间安静，只剩心跳监护外放“滴——滴——”。
乔安抄起台面骨锤，反手砸向警铃。
按钮碎裂，却没响。
“电路被我切了，三十分钟。”
夜枭抬起腕表，“足够我们做笔交易。”
“交易？”
乔安把骨锤放下，顺手拉开器械抽屉，
指尖在一排解剖刀柄上滑过，
最终握住 25 号刀片——比 15 号更窄，更利。
“给你两条路。”
玻璃后，夜枭伸出两根手指：
“一，你按流程解剖，让警方把‘小芥’当成挑衅，
然后花三天排查全市外科医生、雕刻爱好者、
以及——你父亲的老同事。”
听到最后三个字，乔安指节泛白。
“二，”
他放下第三根手指，
“你替我验一份‘隐形伤口’，
告诉我他最后一分钟，
听见的是哪一句心跳。”
“心脏不会说话。”
“我的会。”
夜枭按下身旁小型播放机。
磁带转动，
“咔嗒——”
解剖室四壁低音炮同时共振，
一段心跳声轰然充斥——
缓慢、有力，
却在每第七拍漏掉一次，
像被故意剪掉的格点。
乔安耳膜跟着那处空缺一坠，
她立刻分辨出：
这是人为剪辑的心跳，
剪掉的节点，
正是人体室颤前 0.7 秒的致命空白。
“我要你找出——”
夜枭关掉播放，
“他听见的是哪一声空拍，
然后，
把那一格刻回我胸口。”
“你疯了。”
“不，我只是想死得精确。”
他抬手，15 号刀片调转，
刀尖对准自己左胸第四肋间，
那里早已画好一个 2×1 cm 的方框——
和死者腕骨缺失，一模一样。
“刻完，我就告诉你十年前‘小芥’为什么没死。”
乔安瞳孔骤缩。
十年前，连环绑架案最后一名受害者，
本应是 9 岁的乔安，
却被警方在仓库后门提前救下；
而真正的“第 7 号尸体”，
隔天漂在江面，
面目全非，
腕骨——缺了一截皮。
那卷宗，
十年前由她父亲乔国钟签字封存，
'
罪名却安在了一个早已车祸身亡的流浪汉头上。
“你刻，还是他刻？”
夜枭按下计时器，
红色 30:00 开始倒数。
“提醒你，”
他转身，露出后腰别的微型起搏器——
“三十分钟后，我心脏停跳，
单向玻璃会自动变双向，
刑警冲进来，
会看见你手里——”
“握着杀我的刀。”
乔安低头，
25 号刀片已在指腹压出血线。
她抬头，看向玻璃里自己的倒影，
轻声说了一句只有母亲听过的乳名：
“小芥，别怕。”
下一秒，
她拉开通往观察室的内门。
刀片在指间转出一朵冷光，
像凌晨雨巷里，
那只被血画成的猫头鹰，
终于张开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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