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漾走进北大校门的那天,天空很蓝,阳光很好。她看着眼前的教学楼和图书馆,想起高中时许衍青帮她修改的演讲稿,想起她说过的“要站在北大的实验室里”,心里突然有点难过。
她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可那个曾经鼓励她、支持她的人,却不在她身边。她拿出手机,想给许衍青发一封邮件,却发现那张写着邮箱地址的纸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
从那天起,宋淮漾开始了她的大学生活。她每天泡在图书馆和实验室里,努力学习专业知识,积极参加各种学术活动,很快就成了系里的佼佼者。她偶尔会想起许衍青,想起他叫她“钥匙同学”时的声音,想起他借她的那支钢笔,可每次都只是摇摇头,把那些回忆埋在心底。
大二那年,喻间从国外回来,成为了一名外交官。他来看宋淮漾时,笑着说:“漾漾,你现在越来越优秀了,哥真为你高兴。”
宋淮漾看着喻间,突然想起高中时他教她英语的样子。“哥,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许衍青的人?”她问,声音很轻。
喻间愣了一下,摇摇头:“没见过,怎么了?”
“没什么,”宋淮漾笑了笑,“就是一个高中同学,很久没联系了。”
喻间没再多问,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要是想找他,哥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宋淮漾摇摇头:“不用了,可能他早就忘了我了。”
其实她知道,她不是不想找他,而是不敢。她怕听到他已经有了女朋友的消息,怕听到他再也不会回来的消息,怕打破现在的平静,怕连那些美好的回忆,都变得面目全非。
大学毕业后,宋淮漾留在了北大,成为了一名物理系的老师。她讲课很认真,很受学生们的喜欢,很快就评上了教授,成为了系里最年轻的博导。她的生活很充实,也很平静,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起那个高中时的男孩,想起他叫她“钥匙同学”时的声音。
有一次,她在整理旧物时,发现了一个蓝色的钢笔盒,里面躺着一支黑色的宋淮漾的指尖在钢笔盒上顿了顿,那抹熟悉的蓝色塑料壳已经有些发黄,边角被岁月磨得圆润,是她高中时用了三年的款式。她轻轻打开,黑色钢笔静静躺在里面,笔帽上的“衍”字被摩挲得发亮,笔尖的墨渍还停留在十二年前最后一次书写的状态——那是她在高考结束后,偷偷用这支笔在草稿纸上写的“许衍青”,没敢写完,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条没说完的尾巴。
原来当年她把钢笔还给他后,又在他搬书离开教室的间隙,鬼使神差地把它放进了自己的书包。她以为他会发现,会回来找,可直到毕业典礼结束,他都没再提起这支笔。后来她才知道,那天他拿到美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直接从教务处去了机场,连教室都没再回。
“漾漾,发什么呆呢?”喻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提着刚买的草莓,“妈说你今天整理旧书,我特意绕路买了你爱吃的。”
宋淮漾赶紧把钢笔盒合上,塞进书架最里面,转身时眼底的湿意刚好被她掩饰过去:“没什么,翻到几本高中课本,有点感慨。”
喻间把草莓放在桌上,坐在她身边,拿起一本泛黄的物理练习册:“这本还是我当年帮你抄错题的呢,你看这字迹,是不是比你工整多了?”
宋淮漾笑着点头,指尖拂过练习册上熟悉的字迹,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涩。喻间从小就对她好,把她当亲妹妹,后来她考上北大,他又主动申请去国外当外交官,说是“替你看看外面的世界”。她知道他的心意,也知道这份感情早已超越兄妹,可她的心里,始终有个角落,被“钥匙同学”这四个字占着,挪不开,也擦不掉。
结婚那天,宋淮漾穿着婚纱,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想起高中时许衍青说她“喂锦鲤时很可爱”。她偷偷把那支钢笔放进了婚纱的口袋,好像这样,就能让那个没说出口的青春,也算参与了她的人生大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宋淮漾成了北大最年轻的教授,喻间的外交事业也蒸蒸日上,他们的生活平静而幸福,身边的人都羡慕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只有宋淮漾知道,她每次在课堂上讲到量子隧穿时,都会想起高二那个雪夜,许衍青帮她修改翻译稿的样子;每次看到学生用黑色钢笔,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笔帽,想找那个熟悉的“衍”字。
直到母亲寄来旧书箱的那天,她在钢笔盒的夹层里,发现了那张泛黄的明信片。
剑桥大学的国王学院在明信片上泛着淡淡的米黄色,水面上的天鹅姿态优雅,背面的行楷字迹清冽,和笔帽上的“衍”字一模一样。宋淮漾的手指微微颤抖,逐字逐句地读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原来他不是没记住,不是没在意,只是他们的青春,终究错过了。
“我亲爱的钥匙同学:
今天在国王学院的湖边,看到有人在喂天鹅,突然想起高中时你在学校池塘边喂锦鲤的样子。你总说锦鲤会带来好运,可我觉得,遇见你,才是我高中最幸运的事。
我要去美国读博了,麻省理工的物理系,和你当年说的北大一样,都是很好的学校。走之前没能和你说再见,很抱歉,那天我拿到录取通知书,奶奶突然生病,我只能连夜赶去美国照顾她。
你的英语演讲比赛得了第一名,我在台下看着,很为你开心。你说想找到暗物质的证据,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那支落在你那里的钢笔,就送给你吧,笔帽上的‘衍’字是我刻的,希望你能一直用它,写自己喜欢的故事。
我试着找过你的联系方式,问了周讫,他说你没留电话,也没加班级群。或许这样也好,我们都该往前走,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祝你前程似锦,万事顺意。
许衍青
2013年9月”
明信片的右下角,还画了个小小的锦鲤,和她钥匙上的吊坠一模一样。宋淮漾握着明信片,哭了很久,像要把十二年来所有的遗憾和委屈,都哭出来。她终于知道,当年他不是故意疏远她,不是不想和她告别,只是命运弄人,让他们在最该说再见的时候,错过了彼此。
喻间回来时,看到她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明信片,眼眶通红。他没多问,只是递过来一张纸巾,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要是想他,我可以把他的微信推给你。”
宋淮漾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你知道?”
“我早就知道了,”喻间笑了笑,眼神里满是温柔,“你高中时总对着一支黑色钢笔发呆,结婚那天又把它放进婚纱口袋,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你不说,我也没问。”
宋淮漾的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喻间一直都懂她,懂她心里的那个秘密,也懂她的遗憾。她看着明信片上的字迹,又看了看身边的喻间,摇了摇头:“不用了。”
有些故事,留在回忆里就好;有些名字,放在心底就好。她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有了爱她的丈夫,有了热爱的事业,而许衍青,也一定在国外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了他想要的未来。他们就像两条曾经交汇过的线,虽然最终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却都在各自的轨道上,闪闪发光。
宋淮漾把明信片和钢笔放回钢笔盒,轻轻合上,放进书架最里面。她看着窗外的玉兰花,白得像雪,和十二年前那个初秋的清晨一样干净。她想起许衍青叫她“钥匙同学”时的声音,想起他帮她讲题时的认真,想起他在英语演讲比赛台下对着她笑的样子,所有的这些,都成了她青春里最珍贵的“未忆”。
未曾忘记,也未曾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