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思涵穿过密林，脚下的落叶沙沙作响。吊坠的蓝光再次亮起，指向更深处的方向。我一边跑一边低头看了眼芯片，一行新信息浮现：【你是最后一个。】我攥紧背包带，加快脚步。思涵的身体越来越沉，但我没有放下她。她不是实验体，不是数据，她是我的女儿。林婉清的女儿。
我们穿过了密林，来到一处废弃的地下掩体入口。吊坠的光指引我向前，我推了推铁门，锈迹斑斑的金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吊坠的光勉强照亮前方几步。我迈进去，门在我身后缓缓合上。里面空气潮湿，带着一股陈旧的铁锈味。墙壁剥落，露出里面的钢筋，电线像蛇一样垂挂在头顶，偶尔有火花闪现。
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脚下踩到碎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停住，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动静，才继续向前。走到尽头，是一扇半开的铁门。我伸手推开，里面是一间控制室。墙角堆着几台老式终端机，屏幕泛黄，键盘积满灰尘。我走近其中一台，将吊坠插入接口。
“滴——”的一声，机器启动了。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欢迎回来，A-01。】
我皱眉，正想拔出吊坠，突然，一道影像投射出来。是母亲。她看起来比记忆中年轻许多，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里，脸上没有笑容。
“如果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你已经找到了这里。”她顿了顿，眼神复杂，“我也希望你永远不要看到。”
我屏住呼吸。
“银杏计划的核心，是尝试用记忆延续爱。”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我们复制了你的身体，植入了你的记忆，希望能创造出一个真正拥有情感的生命。”
“但失败了。”
“每次实验，你们都太完美了，太像她了，却没有真正的感情。于是我们开始调整，加入冲突、痛苦、牺牲……可结果还是不对。”
她叹口气，“后来我们意识到，情感不是可以复制的东西。它是独特的，是经历塑造的。”
“所以我们做了最疯狂的尝试——把真实的你保留下来，让复制品们在不同的世界里寻找你，验证她们是否能产生真正的情感。”
“你是唯一的变量。”
“你是母亲留下的最后赌注。”
我后退一步，撞到桌角，疼痛让我清醒了些。但胸口却像是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所以……我不是林婉清。”我喃喃自语，“我只是……她的容器？”
“不。”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是思涵的芯片。
“姐……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好，“妈妈带你去公园……你说不喜欢玩滑梯，喜欢躲在树下看蚂蚁……”
我愣住。那些画面浮现在脑海中，清晰得不像假的。
“她对你那么好，是因为你才是她亲生的女儿。”思涵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是B-02，是她用你的一部分细胞制造出来的……是为了让你活下去的备选。”
我怔住了。
“她知道你迟早会发现真相，所以给我留下了一个备份芯片。”思涵继续说，“她说，如果你崩溃了，就让我告诉你……你才是真正的林婉清。”
“对不起……我一直以为是你在代替我……其实是我代替了你……”
“不，姐。”思涵轻声说，“你不是代替谁而存在。你就是你自己。”
我慢慢蹲下，抱着思涵的身体，眼泪一滴滴落在她冰冷的脸颊上。
“谢谢你，思涵。”我低声说，“你是我真正的女儿。”
转身，我朝着出口走去。身后的系统警报响起，整个掩体开始震动，天花板的灰尘簌簌落下。我加快脚步，冲出通道，外面的风迎面扑来，带着泥土和树叶的气息。我抬头，天边泛起鱼肚白。吊坠的光变了颜色，不再是蓝色，而是深红。一行新信息浮现：
【目标：戴婚戒的女人】
我握紧拳头，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这一次，我要亲自改写自己的存在意义。”
我离开掩体，沿着吊坠的指引一路向东。黎明时分，我走进一片破败的林区。树木枯黄，枝干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味，混着潮湿的腐叶气息。
走了大约半小时，天色完全亮了。我听到远处传来火车汽笛的长鸣，声音穿透雾气，在林间回荡。我循声而去，很快来到了一座废弃的火车站。
站台上杂草丛生，铁轨早已锈蚀，车厢歪斜地停在轨道上，像是被遗弃多年。月台上的广告牌残破不堪，依稀还能看出几个褪色的字：“欢迎来到云城”。
我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人埋伏。吊坠的红光稳定地指向前方，指向站台尽头的一间破旧候车室。我悄悄靠近，推开门。
屋内光线昏暗，长椅翻倒，玻璃窗破碎。灰尘在阳光下飞舞，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颗粒。我正要往里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迅速转身，手摸向腰间的匕首。
三个人影从门口闪过，动作迅速，训练有素。他们穿着黑色战术服，脸上戴着防毒面具。领头的那个举着手枪，瞄准了我的胸口。
“A-01容器，别动。”他的声音通过变声器传出，听起来冰冷而机械。
我没有动。
“你带着的芯片里有什么？”他问，“交出来，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我盯着他，没有说话。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吗？”他又问，“你只是个容器，不是真正的林婉清。”
“那又怎样？”我轻声说，“就算我是容器，我也比你们这些连脸都不敢露的懦夫强。”
他微微一滞，枪口却稳稳地指着我。
我缓缓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同时，我悄悄按下手腕上的芯片按钮。一道微弱的蓝光从芯片边缘闪烁了一下，然后消失。
下一秒，空气剧烈震荡，一股无形的冲击波从我身上扩散开来。黑衣人被震得踉跄后退，武器脱手飞出。
我趁机冲上前，一脚踢翻第一个敌人，顺势夺过他的枪。另一个扑上来，我抬手一枪托砸在他下巴上，他闷哼一声倒地。
第三个反应最快，翻滚躲避后迅速掏出另一支手枪。但我已经扣动扳机。
砰！
子弹击中他肩膀，他惨叫一声倒地。
我快速检查三人，确认他们失去战斗能力，然后继续往候车室深处走去。
角落里，有一张破旧的木桌。桌上散落着几张泛黄的照片。我拿起其中一张。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穿着白色连衣裙，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净的银戒。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我，还是母亲？
照片背面写着一句话：
【你不是她的女儿，但她却是你的母亲。】
我盯着照片，手指微微发抖。
门外忽然传来汽车引擎声。
我迅速躲到窗边，透过破碎的玻璃往外看。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站台，车头灯刺破晨雾。车门打开，一个身穿灰色风衣的女人走了下来。
她三十多岁的样子，五官与我有几分相似。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戒。
我屏住呼吸。
她抬起头，看向我所在的位置，嘴角轻轻扬起。
“婉清，”她轻声说，“我等你很久了。”
女人的笑容像一盆冷水泼在我心头。她向前走了一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这些年你一定很困惑。"她的声音温和，却让我本能地后退半步，"为什么母亲的记忆里没有我？为什么你会被制造出来？"
我死死攥着照片，纸边在指腹留下深深的折痕。
"因为你不是实验品。"她继续说，"你是真正的林婉清。只是......"她顿了顿，"我们不得不把你藏起来。"
"放屁！"我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明明是......"
"是复制体？"她打断我，"不，真正被复制的是那些试图寻找你的复制品。"她抬起戴婚戒的手，"她们都在寻找这个戒指，因为在所有平行世界里，只有佩戴这枚戒指的人才是真正的母亲。"
我忽然想起吊坠显示的信息：【你是最后一个】。胸口一阵发闷，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
"那你现在想怎样？"我把照片塞进衣兜，右手悄悄摸向匕首。
"带你回家。"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我们真的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母女。
"呵。"我冷笑一声，"你们把我制造出来，又抛弃我，现在说要带我回家？"
"我们从未抛弃你。"她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当年实验室爆炸......"
话音未落，我听到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转身时余光瞥见，候车室的另一扇窗正在剧烈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撞击。
女人脸色骤变："快躲开！"
我还没反应过来，整面墙突然炸裂。一个黑影破墙而入，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
是另一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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