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裹着露水拂过脸颊,我踉跄着穿过荒野。后颈的芯片微微发烫,震动频率和心跳渐渐同步。手电筒滚落时扬起的尘土还粘在裤脚,那女人最后说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我们都是棋子。"
东方的地平线泛起鱼肚白,远处隐约露出建筑轮廓。藤蔓缠绕的灰白色外墙像具被遗忘的尸体,破碎的玻璃窗在晨光里闪烁,像是无数双空洞的眼睛。我摸了摸藏在衣襟里的录音带,继续向前。
推开档案室的门时,吱呀声惊飞了栖息在房梁上的乌鸦。阳光从裂开的天花板斜射下来,照亮墙上密密麻麻的照片。我凑近看,每张照片里的女孩都和我一样年龄,从婴儿到二十出头,仿佛有无数个我在注视着彼此的人生。
墙角的老式录音机蒙着厚灰。当我擦拭金属旋钮时,指尖突然传来刺痛——有个微型针孔扎破了皮肤。血珠顺着指腹滑落,在开关上晕开暗红印记。
电流杂音过后,母亲的声音响起:"第37号认知重构体已终止......"话音戛然而止,接着是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我的手抖得厉害,实验日志第一页赫然写着"A-01:保留真实情感的唯一实验体"。
"你终于来了。"镜中倒影突然开口。
我猛地转身,身后却什么都没有。再看向镜子时,映出的不是我的脸。那女人站在疗养院的走廊上,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想知道为什么只有你能感受到疼痛吗?"她往前走了一步,镜子里的空间随之延伸,"因为其他人都只是数据,而你......"她的声音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你是真正会心痛的人。"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吊坠突然发出微光,芯片剧烈震动起来。镜中的女人抬起手,轻轻抚上镜面:"别挣扎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我攥紧拳头砸向镜子。玻璃碎裂的瞬间,无数个"我"在碎片中浮现。有的蜷缩在角落哭泣,有的正撕毁大学录取通知书,还有躺在病床上握着母亲的手说"我是唯一保留真感情的孩子"。
吊坠亮起新的坐标,芯片的震动指引方向。我用衣角裹住录音带和实验日志,转身走向门口。晨光已经变成正午的金黄,风里飘来熟悉的气息,和母亲临终前病房的味道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