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乔蜷缩在闺房角落的绣墩上,窗外明媚的春光与她内心的阴霾形成鲜明对比。海棠雅集已经过去五天,这五天对她而言如同五年般漫长。府中下人看似恭敬的眼神里藏着多少讥诮?姨母柳氏欲言又止的叹息中带着多少失望?而最让她心如刀绞的,是姨父沈弘那日书房中看似温和实则严厉的训诫。
"侯府供养你一场,不求你光耀门楣,但至少......莫要失了体面,带累家族声誉。"
这句话日夜在她耳边回荡,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尊严。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上好的杭绸被她拧得变了形。凭什么?凭什么沈月凝就能高高在上,而她就要忍受这等屈辱?
"小姐。"周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林晚乔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进来!"
周嬷嬷推门而入,又迅速将门掩好。她走到林晚乔身边,压低声音道:"老奴方才去见过钱掌柜了。"
"怎么说?"林晚乔急切地问道,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周嬷嬷从袖中取出一张小小的纸条:"这是谢长史让钱掌柜转交的。"
林晚乔几乎是抢过纸条,迫不及待地展开。只见上面只有七个清瘦有力的字:「风物长宜放眼量。」
她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二皇子没有完全放弃她!他这是在告诉她要从长计议!
"钱掌柜还让老奴转告小姐,"周嬷嬷继续低声道,"谢长史说,二殿下对那日海棠雅集之事并未放在心上,反而对沈大小姐那手出人意料的投壶技艺颇有兴趣。谢长史让小姐稍安勿躁,切不可再轻举妄动。"
"颇有兴趣?"林晚乔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猛地站起身,眼中迸射出嫉恨的光芒,"他对沈月凝那个贱人感兴趣?"
周嬷嬷吓得连忙摆手:"小姐慎言!谢长史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林晚乔在房中焦躁地踱步,美丽的五官因嫉妒而扭曲,"我就知道!沈月凝就是故意的!她故意用那种方式引起二殿下的注意!这个心机深重的贱人!"
她突然停下脚步,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她就要骑到我头上来了!"
周嬷嬷心惊胆战地看着她:"小姐,您想......"
林晚乔凑近周嬷嬷,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砭骨的寒意:"嬷嬷,你说,若是永宁侯府的嫡小姐,被人发现与外男私相授受,甚至......珠胎暗结,会怎么样?"
周嬷嬷骇得浑身一颤,差点叫出声来,连忙捂住嘴,惊恐地看着林晚乔:"小、小姐!这......这罪名若是坐实,可是要沉塘的!而且......而且这无凭无据......"
"凭证?"林晚乔冷笑一声,"凭证自然可以制造!我记得,夫人库房里,好像收着一些外男的书信,是早年一些不知所谓的追求者写来的,其中不乏言辞暧昧的。你想法子,弄一两封出来,笔迹嘛......总能找到人模仿的。"
周嬷嬷只觉得后背发凉:"这......夫人库房看管甚严,老奴恐怕......"
"想办法!"林晚乔厉声道,"你不是和管库房的赵嬷嬷相熟吗?许她些好处,就说你想找些旧花样参考,趁机将书信夹带出来!"
"是......是......"周嬷嬷冷汗涔涔。
"至于'珠胎暗结'的证据......"林晚乔的笑容越发诡异,"我记得,凝香院有个负责洒扫的三等丫鬟,叫小莲的对吧?她家里好像有个病重的老娘,很需要银子......"
周嬷嬷瞬间明白了林晚乔的打算,这是要买通丫鬟作伪证!她心惊胆战,却不敢违逆:"老奴......老奴明白了。只是此事关系重大,需得万分小心。"
"自然要小心。"林晚乔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你告诉钱掌柜,我们需要一笔银子,要快!另外,让他找个可靠的、手脚干净的人,到时候......可能需要'帮'我那好姐姐一把,让她'意外'落水,或者受点别的什么伤,才好让大夫'诊'出喜脉来!"
周嬷嬷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她侍候林晚乔多年,知道这位表小姐心思重,却不想竟狠毒至此!这是要将沈月凝彻底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不仅要她死,还要她身败名裂,死后都不得安宁!
"小姐,这......这太冒险了......万一被查出来......"周嬷嬷的声音都在发抖。
"查出来?"林晚乔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只要计划周密,怎么会查出来?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她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姨父最重家族声誉,绝不会容许这等丑事发生!到时候,要么一根白绫,要么一座孤庵,永宁侯府再也没有沈月凝这个人!"
她仿佛已经看到沈月凝身败名裂的下场,脸上露出扭曲而得意的笑容。
周嬷嬷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寒意更甚,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是......老奴这就去办......"
"记住,"林晚乔盯着周嬷嬷,眼神阴冷,"这件事若是走漏半点风声,你知道后果。"
周嬷嬷浑身一颤,连忙跪下:"老奴明白!老奴对小姐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
林晚乔这才满意地挥挥手:"去吧,尽快办妥。"
看着周嬷嬷踉跄离去的背影,林晚乔缓缓走到妆台前,看着镜中那张依旧美丽却因仇恨而扭曲的脸庞,轻声自语:"沈月凝,别怪我狠心,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