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收沈月凝为义女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京城。
次日清晨,贺礼便如流水般送入永宁侯府。沈月凝坐在窗前,看着礼单上一个个显赫的名字,唇角泛起一丝冷笑。
“小姐,皇贵妃这是要把您架在火上烤啊。”锦书忧心忡忡地整理着礼单。
“她自然有她的算计。”沈月凝执起茶盏,“我这位'母妃',最擅长的便是借力打力。”
前世的记忆涌上心头。皇贵妃林氏能从一个普通宫嫔爬到今日地位,靠的从来不是帝王的宠爱,而是精准的权术与狠辣的手段。收她为义女,一为施恩,二为掌控,三则是......以她为饵。
“小姐,二殿下派人送来了这个。”文谦悄无声息地出现,呈上一封密信。
沈月凝展开信纸,上面只有一行小字:「小心赐婚」
她的指尖微微一颤。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三日后,宫中设宴为皇贵妃庆贺收得义女。沈月凝穿着皇贵妃亲赐的鸾凤纹宫装,端坐在皇贵妃下首,接受着各方或真或假的祝贺。
“月凝如今是皇贵妃的义女,这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席间,一位宗室老夫人笑着开口,“不知可有中意的人选?”
皇贵妃慈爱地拍拍沈月凝的手:“这孩子还小,本宫还想多留她几年。”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却让沈月凝心中警铃大作。皇贵妃越是推拒,越说明赐婚之事已在酝酿。
宴至中途,永泰帝突然驾临。众人慌忙跪迎,却见皇帝身后还跟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本该在宗人府圈禁的三皇子萧景恒!
“今日家宴,不必多礼。”永泰帝笑容和煦,仿佛从未发生过通敌案,“景恒已知错,朕特准他出来透透气。”
萧景恒穿着素服,神色恭顺,与从前判若两人。但沈月凝没有错过他看向自己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怨毒。
“月凝如今是皇贵妃的义女,也算是朕的半個女儿。”永泰帝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朕想着,也该给你找个好归宿。”
席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明白,重头戏来了。
皇贵妃笑着接话:“陛下说得是。只是月凝这孩子性子倔,寻常人家怕是委屈了她。”
“爱妃觉得景恒如何?”永泰帝突然道。
这话如同惊雷,震得满堂皆静。就连萧景恒都露出错愕的神色。
沈月凝的心沉到谷底。她终于明白皇贵妃的算计——收她为义女,不是为了施恩,而是为了给她一个配得上皇子的身份!
“父皇!”二皇子萧景珩猛地站起身,“三弟尚在禁足期间,谈婚论嫁恐怕不妥!”
永泰帝摆摆手:“景恒已经知错了。年轻人嘛,总要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皇贵妃柔声附和:“陛下圣明。月凝性子沉稳,正好可以规劝景恒。”
好一招偷天换日!沈月凝心中冷笑。明面上是给萧景恒一个机会,实则是要借这桩婚事,重新扶植三皇子!
她若嫁与萧景恒,永宁侯府就不得不站在三皇子一边。而皇贵妃作为义母,自然成了三皇子最大的助力。
“陛下,”沈月凝突然起身跪地,“臣女恐怕配不上三殿下。”
永泰帝挑眉:“哦?为何?”
“臣女......”她抬起头,眼中泪光盈盈,“臣女心中已有所属。”
满堂哗然。
皇贵妃脸色微变:“月凝,不可胡言!”
“臣女不敢胡言。”沈月凝叩首,“臣女与那人虽未定亲,但早已私定终身。若陛下执意赐婚,臣女唯有一死明志!”
这话说得决绝,连永泰帝都愣住了。
“那人是谁?”皇帝沉声问。
沈月凝咬唇不语,只是默默垂泪。这番情态,反倒坐实了她的话。
萧景珩适时开口:“父皇,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沈小姐心有所属,不如成全了她。”
永泰帝沉吟片刻,终于摆手:“罢了,此事容后再议。”
宴席不欢而散。
回到永宁侯府,沈月凝立即被沈弘叫到书房。
“你今日太冒险了!”沈弘又急又气,“若陛下追问那人是谁,你待如何?”
沈月凝平静地道:“父亲放心,女儿自有分寸。”
“你的分寸就是当众拒婚?”沈弘拍案而起,“你可知这是抗旨!”
“正因是抗旨,陛下才不会深究。”沈月凝分析道,“陛下最重颜面,若逼死义女,传出去岂不成了昏君?”
沈弘怔住,半晌才叹道:“你呀......胆子也太大了。”
这时,沈安推门而入:“父亲,妹妹做得对。那三皇子是什么货色,也配得上妹妹?”
“你们......”沈弘看着一双儿女,无奈摇头,“罢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夜,沈月凝收到两封密信。
第一封来自萧景珩,只有四个字:「欠你一次」
第二封来自皇贵妃,措辞严厉,命她明日入宫解释。
沈月凝将两封信都在烛火上烧毁,对锦书道:“备车,去大相国寺。”
“小姐,这么晚了......”
“就是要夜深人静,才好见该见的人。”
大相国寺的禅房内,一位老僧正在打坐。见到沈月凝,他缓缓睁眼:“女施主来了。”
“大师。”沈月凝恭敬行礼,“弟子有一事相求。”
老僧是了尘大师,前世曾在她最落魄时施以援手。这一世,她早早便来结下善缘。
“女施主但说无妨。”
沈月凝取出一封信:“请大师将这封信,转交给一个人。”
了尘大师接过信,看到信封上的名字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女施主确定要找他?”
“确定。”沈月凝目光坚定,“这是破局的唯一办法。”
了尘大师沉吟片刻,将信收起:“好,老衲答应你。”
从禅房出来,沈月凝在寺中漫步。月光洒在古刹飞檐上,显得格外宁静。
她知道,自己今日兵行险着,已经得罪了皇贵妃。若不尽快破局,永宁侯府必将大祸临头。
而破局的关键,就在那封信里。
信是写给一个人的——镇国公徐骁。本朝唯一的外姓王,手握重兵,连皇帝都要让他三分。
更重要的是,他是萧景恒的舅舅。
这步棋很险,但值得一试。
三日后,镇国公府突然递来帖子,邀请沈月凝过府一叙。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镇国公常年驻守边关,从不与朝臣往来,为何突然对一个闺阁女子感兴趣?
只有沈月凝知道,她的信起作用了。
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经布好了下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