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坐落在京城西侧，朱门高墙，戒备森严。沈月凝递上帖子后，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被引进府中。
带路的管家面无表情：“国公爷在演武场等您。”
这个下马威来得意料之中。沈月凝神色不变，随着管家穿过重重庭院，来到一处宽阔的演武场。
场中，一个身着劲装的中年男子正在练枪。枪出如龙，寒光点点，每一式都带着沙场征伐的杀气。这便是本朝军神——镇国公徐骁。
沈月凝安静地站在场边等候，直到徐骁收势，才上前行礼：“臣女沈月凝，见过国公爷。”
徐骁将长枪掷给亲卫，锐利的目光如刀般扫过她：“你就是那个拒婚的沈家丫头？”
“是。”沈月凝不卑不亢。
“胆子不小。”徐骁在石凳上坐下，“说说看，为何给本公写那封信？”
沈月凝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国公爷可认得此物？”
徐骁眼神一凝：“你从何处得来？”
这令牌是徐家军的调兵信物，前世萧景恒正是凭此物调动了徐家军，才酿成宫变之祸。
“三殿下给的。”沈月凝面不改色地撒谎，“他说......必要时可用此物调动城外兵马。”
徐骁猛地拍案而起：“胡说！景恒怎会......”
“国公爷不妨想想，”沈月凝打断他，“若这令牌落入他人之手，伪造三殿下手谕调动徐家军，会是什么后果？”
徐骁脸色骤变。他当然明白——若是徐家军被用于谋逆，整个徐家都将万劫不复！
“你为何要告诉本公这些？”
“因为臣女不想做乱臣贼子。”沈月凝直视他的眼睛，“更不想永宁侯府被牵连。”
徐骁死死盯着她，似乎在判断这番话的真假。
良久，他缓缓坐下：“你想要什么？”
“自保而已。”沈月凝道，“只要国公爷管好徐家军，今日之事，臣女会烂在肚子里。”
“你在威胁本公？”
“不敢。”沈月凝微微躬身，“只是提醒。”
演武场上杀气弥漫，一旁的亲卫手按刀柄，只等徐骁一声令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父亲！”
一个红衣少女快步走来，见到沈月凝，眼睛一亮：“你就是沈姐姐吧？我是徐晚晴！”
徐晚晴，镇国公独女，前世嫁与二皇子为侧妃，最后在宫变中香消玉殒。
沈月凝微笑还礼：“徐小姐。”
徐晚晴亲热地拉住她的手：“父亲，您怎么让沈姐姐在演武场说话？多失礼啊！”
徐骁面对女儿，神色柔和不少：“为父与沈小姐有事要谈。”
“那也不能在这里谈啊。”徐晚晴撒娇，“女儿备了茶点，请沈姐姐去花厅坐坐可好？”
徐骁无奈摆手：“去吧。”
沈月凝心中暗松一口气。徐晚晴的出现，打破了方才的僵局。
花厅里，徐晚晴屏退下人，突然正色道：“沈姐姐，方才多谢了。”
沈月凝挑眉：“徐小姐何出此言？”
“父亲性子刚直，最恨被人威胁。”徐晚晴苦笑，“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
“徐小姐多虑了。”沈月凝抿了口茶，“国公爷是明白人。”
徐晚晴凝视着她：“沈姐姐那封信，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沈月凝放下茶盏：“徐小姐觉得呢？”
“有人要借徐家军生事。”徐晚晴压低声音，“而沈姐姐不想掺和进去。”
“徐小姐聪慧。”
“那沈姐姐为何要拒婚？”徐晚晴不解，“若嫁给三殿下，徐家军不就是你的助力吗？”
沈月凝笑了：“徐小姐以为，我是为何拒婚？”
徐晚晴怔住，随即恍然大悟：“你不想卷入夺嫡之争！”
“聪明。”沈月凝颔首，“永宁侯府只想做个纯臣，不想站队。”
这话半真半假。不站队是假，不想站三皇子队是真。
徐晚晴沉思片刻，突然道：“沈姐姐，我们合作如何？”
“合作？”
“我助你摆脱三皇子，你助我......”徐晚晴咬唇，“助我摆脱入宫的命运。”
沈月凝心中一动。前世徐晚晴被迫入宫为妃，看来这一世，她也不想重蹈覆辙。
“徐小姐为何选中我？”
“因为沈姐姐是聪明人。”徐晚晴目光灼灼，“更因为，我们有着相同的困境。”
两个女子在花厅中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甘被命运摆布的倔强。
“好。”沈月凝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徐晚晴与她击掌为盟：“合作愉快。”
离开镇国公府时，徐骁亲自相送。
“沈小姐，”他在府门前驻足，“今日之言，本公会仔细考虑。”
“国公爷明鉴。”沈月凝行礼告退。
马车驶离镇国公府，锦书才敢开口：“小姐，镇国公可信吗？”
“可信不可信不重要。”沈月凝望着窗外，“重要的是，他不敢冒险。”
徐骁或许不信她的话，但绝不敢拿徐家满门的性命赌博。这就够了。
“那徐小姐......”
“是个意外之喜。”沈月凝唇角微扬。
与徐晚晴结盟，意味着她在镇国公府埋下了一颗棋子。这颗棋子，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奇效。
回到永宁侯府，沈月凝立即修书两封。
一封给萧景珩，只有三个字：「已解决」
一封给了尘大师，附上一本手抄佛经作为谢礼。
做完这些，她独自站在院中望月。今夜的月亮格外明亮，清辉洒满庭院。
她知道，经此一事，皇贵妃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而她要做的，就是在下一波风浪来临前，织就更密的网。
“小姐，”锦书拿来披风，“夜深了，小心着凉。”
沈月凝系好披风，忽然问：“锦书，你说这月亮，照过多少人的野心？”
锦书愣住：“奴婢不知。”
“我也不知道。”沈月凝轻笑，“但我知道，总有一天，这月光会照见我的路。”
那条路上，没有任人摆布的命运，没有身不由己的无奈。
只有她亲手开创的未来。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