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数答疑会的铃声刚落,林野渡就把写满推导过程的草稿纸推到沈知夏面前。图书馆三楼的阳光斜斜切进来,落在他写满步骤的字迹上,铅笔勾勒的辅助线像极了高三时,他在错题本上替她画的函数图像——那时也是这样,他总把复杂的步骤拆成细碎的小点,连“这里要注意符号”的提醒,都和此刻草稿纸旁的小字如出一辙。
“听懂了吗?”他抬头时,额前的碎发被阳光染成浅金,指尖还捏着那支沾着旧墨水渍的水笔。沈知夏点头,却没忍住笑:“你讲题的语气,和高三晚自习一模一样。”林野渡愣了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草稿纸,才发现自己下意识画了个小太阳标记——那是从前她解出难题时,他总在错题本旁画的奖励,没想到如今还带着这个习惯。
答疑会散场时,窗外飘起细碎的雨丝。林野渡从背包里翻出一把黑伞,伞骨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划痕——是高三暴雨天,他举着伞送她回家,伞被路边的树枝刮到的痕迹。“还是你撑伞,”他把伞柄塞到她手里,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往伞外站了站,“你举伞稳,不会淋到肩膀。”
沈知夏握着冰凉的伞柄,忽然想起去年那个雨天。也是这样的黑伞,他半边肩膀被雨打湿,却还笑着把她往伞里拢,说“女孩子淋了雨容易着凉”。如今雨丝落在伞面,溅起细碎的水花,他依旧站在伞的外侧,校服外套的肩头渐渐洇出深色,可看向她的眼神,比伞下的空间还要温暖。
两人踩着湿漉漉的石板路往食堂走,雨幕里飘来糖醋排骨的香气。林野渡忽然加快脚步:“去晚了就没位置了,你上次说靠窗的那张桌子能看见银杏林。”等他们走到食堂,果然只剩那张靠窗的空位,桌上还留着半块擦桌布——是早上他们来时,沈知夏随手放在这儿的,没想到竟成了无声的记号。
打饭时,阿姨笑着递过两盘糖醋排骨:“小姑娘要多浇酱汁是吧?小伙子每次都特意说。”沈知夏回头看林野渡,他正接过餐盘,耳尖悄悄泛红,却还是自然地把多浇了酱汁的那盘推给她,像高中时在食堂,总把她爱吃的青菜夹到她碗里那样。
雨停时,两人吃完饭往宿舍走,路面的水洼里映着银杏林的影子。沈知夏忽然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那枚夹着两片银杏叶的书签露在外面,被风轻轻吹得晃动。“上次说的采风,文学社定在周日了。”她指尖点着笔记本上的空白页,“听说植物园的银杏林里有木椅,我们可以在那儿写新的诗。”
林野渡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压得平整的银杏叶——叶片边缘带着雨珠浸润的光泽,是刚才路过银杏林时,他悄悄摘下来的。“提前给新诗句准备的‘印章’,”他笑着把叶子递过去,指尖捏着叶片的动作格外轻柔,“就像高中时,我们总在草稿纸末尾画小太阳那样,给新日子留个记号。”
沈知夏把新叶子夹进笔记本,三片银杏叶在纸页间叠在一起,深黄的是高三的余温,半黄的是初见的秋光,新摘的这片还带着雨意,像把此刻的温柔也锁进了纸页。她抬头时,看见林野渡正望着不远处的银杏林,夕阳穿过叶缝落在他脸上,和高三时他趴在桌上帮她讲题的模样慢慢重叠。
“周日要早点去吗?”林野渡忽然转头,眼里盛着细碎的光。
“好啊,”沈知夏把笔记本抱在怀里,脚步轻轻蹭过路面的水洼,“就像高中时,我们总提前去教室占靠窗的位置那样。”
晚风卷起落在地面的银杏叶,有一片刚好飘到他们之间。林野渡弯腰捡起,放进沈知夏的笔记本里,轻声说:“多留一片,说不定能写出更暖的句子。”沈知夏笑着点头,和他并肩往前走,影子在水洼里紧紧靠在一起,像要把这九月的新坐标,走成和旧时光一样长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