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璃月港的近海果然出了乱子。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南码头的渔民。说是夜里撒网时,网被什么东西缠住,拉上来一看,竟是些带着青苔的碎木片,上面刻着看不懂的符号。紧接着,有商船报告说,途经沉玉谷附近时,罗盘突然失灵,船舵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个劲往深海里冲。
达达利亚接到消息时,正在处理北国银行与璃月商队的贸易纠纷。他揉了揉眉心,将契玉揣进怀里,对副手交代了几句,转身就往港口走。
“公子阁下!”副手追出来,递上一把通体银白的长弓,“这是您的‘冬极白星’,刚保养好。”
达达利亚接过弓,掂量了一下,弓弦的张力恰到好处。“替我盯着银行,有事传信给我。”他说着,纵身跃上一艘正要出海的货船。
船长是个满脸风霜的汉子,见他一身北国银行的制服,又背着那样一把亮眼的弓,顿时有些紧张:“这位先生,我们这船是去海祇岛送货的……”
“顺路。”达达利亚靠在船舷上,望着远处翻涌的海面,“我去沉玉谷附近看看,不会耽误你们的行程。”
船行至正午,海面突然起了雾。不是寻常的海雾,而是带着点灰紫色的浓雾,腥气里混着股铁锈般的味道。罗盘开始疯狂打转,船身也晃得厉害,像是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在水下搅动。
“不对劲!”船长脸色煞白,“这雾……和十年前‘海沟啸’时一模一样!”
达达利亚皱眉,握紧了怀里的契玉。那玉佩此刻烫得惊人,像是有火在里面烧。他翻身站上船头,长弓搭箭,箭尖凝聚起淡蓝色的水汽——那是水元素力的具象化。
“所有人进船舱!”他喝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船员们慌忙钻进船舱,达达利亚独自站在船头,看着浓雾中渐渐浮现出巨大的阴影。那东西像是条蛇,却长着无数只眼睛,鳞片在雾里闪着磷光,每一次摆动都掀起滔天巨浪。
“远古海嗣吗……”他低笑一声,眼中燃起兴奋的光芒,“有点意思。”
箭矢破空而去,带着凌厉的水箭射向海嗣的眼睛。那怪物吃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巨大的尾鳍拍向船身。达达利亚足尖一点,跃至半空,同时拉满长弓,数支冰箭凭空出现,结成一张巨网,将海嗣的身体缠住。
但这怪物的力量远超想象。冰网瞬间碎裂,海嗣张开巨口,喷出一股带着腐蚀性的黑水。达达利亚侧身避开,黑水落在船板上,立刻蚀出一个个大洞。
“啧,麻烦。”他啧了一声,正要发动更强的攻击,怀里的契玉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
金光穿透浓雾,在海面上形成一道巨大的岩元素屏障,将海嗣困在其中。那怪物撞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怎么也冲不出去。
达达利亚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钟离说的,契玉能感知地脉异动,却没说,它还能引来这位“前岩神”的力量。
“来得正好。”他咧嘴一笑,正想借着屏障的掩护发动反击,却见浓雾中驶出一艘小小的画舫。
画舫的速度极快,转眼就到了近前。船头立着个人,青衫白袖,正是钟离。他手里握着一杆长枪,枪身是暗沉的玄铁色,却在雾里泛着微光。
“钟离先生?”达达利亚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感知到契玉异动,便过来看看。”钟离的声音透过浓雾传来,平静得像是在说天气,“这海嗣因地脉苏醒而现世,寻常攻击对它无效,需用岩元素力封印其核心。”
“核心在哪?”
“七寸处,那片没有鳞片的地方。”
达达利亚点头,弓弦再响,这次凝聚的不再是水或冰,而是带着雷电之力的箭矢。“掩护我!”
他话音未落,钟离已持枪上前。玄铁枪划破浓雾,带起厚重的岩元素力,每一击都精准地落在海嗣的关节处,逼得那怪物无法近身。达达利亚趁机翻身跃上屏障,长弓拉成满月,雷电箭矢如流星般射向海嗣的七寸。
“嘶——!”
海嗣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扭动起来,屏障也跟着摇晃。钟离一枪刺入它的眼睛,同时沉声道:“就是现在!”
达达利亚眼中精光一闪,将全身的元素力灌注在箭尖。那支箭像是活了过来,拖着长长的雷芒,准确无误地扎进海嗣的核心。怪物的身体瞬间僵硬,随即开始崩溃,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雾中。
浓雾渐渐散去,阳光重新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画舫与货船并排漂着,钟离收起长枪,走到船舷边。
“多谢了,钟离先生。”达达利亚跳上画舫,额角还带着点汗,“要不是你,我可能得在这里耗上一天。”
钟离没接话,只是看着他手臂上的擦伤——那是刚才被黑水溅到的地方,虽然不深,却泛着点黑紫色。“伤了。”他伸手,指尖轻轻拂过伤口。
达达利亚只觉一阵清凉的气流涌过,伤口的灼痛感立刻消失了。他看着钟离近在咫尺的脸,对方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得让人心头一跳。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倒是你,怎么来得这么快?难不成一直跟着我?”
“我在璃月港的茶馆听戏。”钟离收回手,语气坦然,“契玉的异动传来时,恰好听完《琉璃百合》那折。”
达达利亚:“……”
他忽然觉得,这位前神明的生活,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悠闲得多。
画舫缓缓驶向港口,海风带着淡淡的咸味,吹得人很舒服。达达利亚靠在栏杆上,看着钟离站在船头的背影,青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竟有种说不出的寂寥。
“喂,钟离先生。”他忽然开口,“你说,这地脉异动,会不会和当年魔神战争有关?”
钟离回头看了他一眼:“或许。枫丹的水神曾说,提瓦特的地脉如同人的血脉,一处异动,便会牵动全身。当年封印海嗣的魔神,与如今苏醒的遗迹,或许本就同源。”
“那岂不是说,以后还会有更多麻烦?”
“或许。”钟离颔首,“但璃月的契约还在,民众的韧性还在,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达达利亚笑了:“说得好。不过,下次再有这种事,记得早点来帮忙。”
“若有契约,自当如约。”
“那我们就再定个契约如何?”达达利亚凑近,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亮得惊人,“无论何时,只要我需要,钟离先生都得来帮我。”
钟离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可我需要的‘报酬’,阁下未必付得起。”
“哦?”达达利亚挑眉,“说说看,是要摩拉克斯的神像碎片,还是要远古的宝玉?只要你开口,我总有办法弄到。”
钟离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被风吹乱的红头发上,语气平淡却清晰:“我要的,是阁下平安归来。”
达达利亚愣住了。
海风吹过,带着远处港口的喧嚣,画舫的铃铛轻轻作响。他看着钟离的眼睛,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眸子里,此刻竟映着他的身影,清晰得像是刻进去的一样。
“……行。”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耳尖有些发烫,“那我就答应你。”
这一次,无需契玉,无需文字,只有海风为证,潮声为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