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在铁匠铺过了一夜。
老铁匠布鲁姆是父亲的老伙计,听说他要进迷雾森林,特意把熔炉烧得通红,给他重新打磨了黑铁剑。“这剑跟了我三十年。”布鲁姆用布仔细擦拭剑刃,火星四溅,“你爹当年用它砍翻过三头熔岩兽,剑脊上的豁口就是那时留下的。”
凯尔凑近看,剑脊确实有道月牙形的缺口,边缘还粘着暗褐色的凝固岩浆。布鲁姆将剑浸入一桶龙血树脂,深红色的液体顺着剑身流淌,在刃口形成一层薄而透亮的膜。“龙血树脂防锈,还能引动土元素。”老人拍了拍剑鞘,“你爹的符文是用秘银线嵌的,遇到危险会发光——别丢了。”
天未亮,凯尔就着咸肉饼和麦酒填饱肚子,背上采集包出发了。包里除了父亲的手套、火绒和急救草药,还有本卷边的《矮人工匠手册》——这是父亲唯一的遗物,边角被翻得起了毛,里面记满了武器保养、矿石辨识和矮人符文的注解。
镇北的溪流很浅,凯尔脱了靴子蹚水,冰凉的溪水漫过脚踝。他按照地图指引,走了约莫三里,前方突然腾起一片白雾。雾气不似寻常晨雾清透,反而黏在皮肤上,带着股腐叶的腥气。凯尔皱了皱眉,从采集包里摸出火焰精油——玻璃小瓶在掌心发烫,里面的金芒随着他的体温微微跳动。
“蚀骨蚊。”他默念着手册里的描述,“体长三寸,群居,喜食活物血液,翅膀遇火即焚。”
雾气渐浓,凯尔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点燃一根浸过精油的布条,橘红色的火苗驱散了周围半尺的雾气。就在这时,一阵“嗡嗡”声从头顶传来——抬头望去,雾层里密密麻麻全是黑点,正朝着他的方向俯冲而下!
“来得好快!”
凯尔挥剑斩向最近的蚊群,黑铁剑带起的风压撕开了几只蚀骨蚊的身体,暗绿色的体液溅在他手背上,灼得皮肤生疼。更多蚊子涌上来,有的叮在他的脖颈,有的钻进他的领口。凯尔咬牙,抽出腰间的匕首,按照手册里的“软体生物应对法”,精准地扎向蚊子的背部亮点——那是它们的核心。
“噗!”匕首刺入的瞬间,蚀骨蚊发出尖细的哀鸣,身体炸成一团黑灰。凯尔越战越勇,火焰精油的布条在手中翻飞,每烧断一群蚊子,就腾出空隙砍向另一群。但他很快发现不对——这些蚊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着,不断往雾气最浓的方向聚拢。
“沙沙……”
地上传来细密的响动。凯尔低头,看见腐叶间爬出无数半透明的软体生物,体长不过半尺,身体像果冻般晃动,正朝着他的脚踝蠕动。
“迷雾虫!”他倒吸一口冷气。手册里提过这种生物,没有骨骼,靠分泌酸性黏液腐蚀猎物,最麻烦的是它们能释放致幻孢子,让人产生“地面塌陷”的幻觉。
凯尔立刻屏住呼吸——迷雾虫的孢子通过鼻腔进入大脑,一旦吸入就会丧失方向感。他用剑鞘挑开一只爬到脚边的虫子,黏液滴在地上,“滋啦”一声腐蚀出个小坑。更多虫子涌过来,他这才意识到:蚀骨蚊和迷雾虫是共生关系!蚊子叮咬活物吸引注意力,虫子趁机偷袭。
“不能硬拼!”
凯尔想起父亲的话:“冒险不是逞匹夫之勇,是观察规律,借力打力。”他环顾四周,发现雾气中漂浮着几缕荧光——那是萤火虫?不,萤火虫不会在这种时候出现。他眯起眼,看清那是某种昆虫的翅膀折射的微光。
“是幽萤!”
幽萤是迷雾森林的“清道夫”,以蚀骨蚊和迷雾虫为食。凯尔立刻吹了声口哨,模仿幽萤求偶的颤音。奇迹发生了——雾气中传来回应的“嗡嗡”声,几只泛着蓝光的飞虫从四面八方飞来,它们翅膀振动的频率让蚀骨蚊和迷雾虫阵脚大乱,纷纷避让。
凯尔趁机突围,朝着雾气最浓的核心区跑去。越往里走,树木越茂密,最后他停在一棵三人合抱的古橡树前。树干上有个半人高的洞,洞口挂着蛛网,但蛛网是空的,只有几滴暗绿色的黏液。
“青叶圣草……应该在里面。”
凯尔摸出火把,点燃后探身进洞。洞内比想象中宽敞,岩壁上长着发光的苔藓,照亮了洞底——那里蜷缩着一株半人高的植物,叶片呈翡翠色,脉络间流淌着淡金色的光,正是青叶圣草!
他刚要伸手采摘,古橡树突然剧烈震动。树皮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巨大的节肢从里面伸了出来!
“我的天……”
那是一条类似蜈蚣的生物,足有五米长,外壳覆盖着锈红色的甲片,每对步足末端都长着镰刀般的钩子。它的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利齿的嘴,正对着凯尔嘶吼。
“矿坑蠕虫的幼体?”凯尔倒退两步。手册里说,迷雾森林的深层土壤连接着锈铁废矿,偶尔会有矿坑蠕虫的幼虫窜出。这只幼虫虽小,但甲片坚硬,普通武器根本砍不动。
凯尔迅速冷静下来。他想起父亲的黑铁剑能引动土元素,或许可以震碎虫甲。他将火焰精油丢在地上,吸引蠕虫的注意力,趁机冲到树边,用剑鞘猛敲地面——土元素被引动,地面裂开细小的缝隙,蠕虫的步足陷入其中,动作顿时迟缓。
“就是现在!”
凯尔冲上去,黑铁剑刺向蠕虫的腹部。剑脊与甲片相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竟真的在甲片上划出蛛网般的裂纹!蠕虫吃痛,疯狂扭动身体,凯尔趁机绕到它侧面,用匕首扎进它没有甲片保护的关节。
“噗嗤!”匕首没入半尺,蠕虫的血溅在凯尔脸上,带着股铁锈味。它猛地甩动头部,撞在洞壁上,碎石簌簌落下。凯尔抓住机会,将黑铁剑完全刺入伤口,土元素顺着剑脊涌入,蠕虫的身体开始崩解,最后“轰”的一声塌成一堆锈渣。
凯尔瘫坐在地,大口喘气。他摘下青叶圣草,叶片上的金光映得他眼睛发酸。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完成这么危险的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