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
会议室里的人全都走空了，只剩下顾明还僵立在原地。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李承泽最后那句冰冷的“期待你后续的表现”和那声意味不明的“故人”。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他心里最深处，引发一阵隐秘而剧烈的战栗。
顾明的后背已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的冷汗浸湿，空调风一吹，带来刺骨的寒意。
他扶着会议桌的边缘，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这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更深的茫然不解。
为什么？李承泽怎么会在这里？他也……死了一次？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看起来和记忆中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褪去了龙袍，换上了现代的西装，那股睥睨天下的帝王气场却丝毫未减，甚至因与现代精英气质融合而更具压迫感。
而他看自己的眼神，那种审视、陌生的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认出来了，为何不相认？
如果不确定，又为何如此试探？
无数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住顾明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前世为他赴死的心口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顾明？”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混乱思绪。
顾明猛地回神，看见张总去而复返，正站在会议室门口。
脸上带着些许疑惑和未散尽的紧张：“还愣着干嘛？李总没再说什么吧？”
顾明迅速收敛所有外露的情绪，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没有，张总。李总只是又问了个技术细节，已经解答了。”
张总显然也经历了刚才那番无形的压力，松了口气，走过来压低声音：“这位新老板，气场太强了，问问题一针见血，不好糊弄啊。你刚才表现不错，回答得很稳，没给我们部门丢人。”
顾明勉强笑了笑：“应该的。”
“不过……”张总话锋一转，眉头微蹙，“他最后单独留你下来，真的就只问了技术问题？我怎么感觉他好像对你格外关注？”
顾明的心又是一紧，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受宠若惊：“可能是因为我刚好讲到了他感兴趣的技术点？我也不太清楚，李总的心思，哪是我们能猜的。”
张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这位一看就不是简单好相与的角色，以后的日子，恐怕没那么轻松咯！走吧，回去干活，下周估计就有新指示下来了。”
回到工位上，顾明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集中精力，代码看了半天，却一个也没理解。
眼前晃动的，始终是李承泽那双深不见底且带着审视的眼睛，还有他习惯性的指尖轻点桌面那熟悉又富有压迫性的动作。
周围的同事还在低声讨论着新CTO，语气里充满了惊叹、敬畏还有一丝不安。
没有人注意到顾明异常苍白的脸色和偶尔的失神。
他打开内部通讯软件，下意识地点开了公司高管列表。
李承泽的名字赫然在列，头衔是首席技术官，照片上的他穿着西装，面容冷峻，眼神锐利，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气势。
这一切都在明确地告诉他，这不是梦。李承泽，真的成了他的顶头上司。
一下午的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快下班时，一封来自总裁办的正式邮件发送到了技术部所有人的邮箱，正式宣布了李承泽的任命，并附上了他的简介和一段官方欢迎辞。
邮件末尾例行公事地写着：“李承泽先生将全面负责公司的技术战略与研发管理工作，期待与各位同仁携手，共创未来。”
“共创未来”四个字，落在顾明眼里，就如突然出现的李承泽那般充满了不确定性。
下班时间一到，顾明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公司。
地铁上，他靠着冰冷的车厢壁，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广告灯牌，思绪依旧混乱不堪。
他该怎么办？相认？不，李承泽那陌生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至少目前，他没有任何相认的意图。
装作不知？这似乎是他唯一的选择。
李承泽究竟想做什么？他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如果李承泽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而来，并且是冲着他来的，那目的是什么？
问责自己为什么还活着？还是报复自己对他的欺骗？
前世他效忠陛下，最终为他而死，虽说是出于任务的一部分，可就算是出于本心他也会毫不犹豫。
可如今世事更迭，身份迥异，那位帝王的心思，他从来就不敢说完全猜透，如今更是一片迷雾。
回到家，打开灯，空荡荡的出租屋今日显得格外冷清。
顾明靠在门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放松下来后是无尽的疲惫感。
他拿出手机，鬼使神差地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李承泽”三个字。
跳出来的信息大多与公司新闻相关，还有一些是关于他之前任职的某海外顶尖科技公司的背景，履历光鲜得无懈可击。
关于他的个人生活，几乎一片空白，低调得近乎神秘。
他就这样带着一身的谜团，强势又突兀地重新闯入了他生命中。
顾明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他知道，从李承泽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努力维持的平静生活，已经彻底宣告结束了。
顾明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眸中的迷茫和慌乱已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平静。
无论李承泽想怎么报复，他都有信心能应对。
现代法治社会可不是专制封建王朝，总不能真把他大卸八块、碎尸万段吧？
可顾明日后是万万没想到，还真不如把他这个社畜大卸八块来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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