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

周五晚上七点半，办公室已经空了大半。

顾明正满心欢喜地收拾东西，准备享受一个难得没有加班的周末。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来自李承泽的消息。

简洁但令人窒息：顾工程师，看一下邮箱。关于网关的优化方案，需要尽快处理，周一早晨我要看到初步报告。

顾明盯着那行字，感觉周末的美好在眼前彻底碎裂。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挣扎一下，指尖飞快地回复：李总，这个优化涉及历史链路梳理，工作量比较大，周一早晨可能时间有点紧，您看周二下班前可以吗？

几乎是在他消息发出的瞬间，对方的回复就弹了出来。

快得仿佛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时间紧迫，我相信你的能力，周末辛苦一下。

紧接着又一条：相关历史日志和数据库权限已经给你开通了。

顾明看着屏幕上完全不给他机会拒绝的消息，一口气堵在胸口。

相信他的能力？这是相信他能被随意被压榨吧！

他几乎能想象出李承泽在手机那头冷漠地发出指令的样子。

他咬着牙，最终只能认命地回复：好的李总，我尽快处理。

从满心欢喜到萎靡不振只需要一秒。

周末本该轻松悠闲的他不得不打开电脑，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文件，只觉得一阵绝望，这是打定主意不让他有片刻清闲了。

平时周末还能约着乔乐西一起去喂猫，这个周末完全是被钉在电脑前了，工作了一上午的他眼睛酸涩，腰酸背痛。

“叮咚”门铃响起。

不用猜也是乔乐西来找他一起去喂猫，每周末这个上午几乎是固定的喂猫时间。

他打开门，果然是手里拿着猫粮还有一盒曲奇的乔乐西。

顾明穿着宽松的旧T恤和居家裤，头发有些蓬乱，脸色是一种缺乏户外活动的苍白，眼底的乌青在明亮光线下更加明显。

乔乐西看着的顾明就以这种状态出现在他眼前，眉头不自觉的担忧皱起。

“顾明哥哥，你没事吧？怎么感觉最近看你状态都不是很好，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是不是项目太变态了？还是哪儿不舒服啊？”男生的关心直接又坦率，不带丝毫拐弯抹角。

这直白的问候仿佛戳破了顾明强撑的平静。

看着对方清澈又毫不掩饰担忧的灰蓝色眼睛，无处倾泻的压力和无人能言的惶恐，在这份简单直接的关切前，似乎找到了一个微小的裂隙。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只是极其疲惫地抬手用力揉了揉脸。

低声道：“嗯……是有点，公司来了个新老板，比较难搞。”

他艰难地挑选着词汇，无法描述这周的经历是多么的丰富多彩。

“哦！新老板上任三把火啊！”乔乐西一副“我懂了”的表情，他虽然还是学生，但听师兄师姐吐槽多了，也对职场有点概念，“是不是特别多事啊？喜欢瞎指挥？没事的顾明哥哥，熬过这阵就好了，但还是要注意休息啊！”

乔乐西露出他标志性的灿烂笑容，举起手中的小盒子，“刚出炉的曲奇，我亲手做的，巧克力超足！尝了甜食，心情一定不会再那么糟糕了。”

他那充满活力的安慰和善意，像一道阳光穿透了顾明周遭厚重的阴霾。

顾明看着那盒曲奇，又看看乔乐西满是真诚的脸庞，心底那层坚冰似乎都被这阳光融化了一角。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那个还温热的小盒子，真心实意地道谢：“谢谢啊，乐西。”

“跟我客气什么。”乔乐西见他收了，笑容更亮了，“要是压力大，别闷着啊，随时可以来找我打游戏或者下楼喂喂猫，再不行…我陪你骂老板也行，我骂人词汇量可丰富了。”

这些玩笑话让气氛轻松了许多。

顾明也被乔乐西挤眉弄眼的夸张表情逗笑了，他露出这周第一个放松的笑容，“老板给我发工资，哪是我能骂的？不过吐槽下次倒是可以一起，谢谢你的关心，等我有空再一起去喂猫。”

关上门，隔绝了门外小太阳的身影。顾明看着手里那盒小巧可爱的曲奇，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浓郁的巧克力味在口中化开，带着温暖的甜香。

但这温暖稍纵即逝，桌上的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不出意外又是李承泽。

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瞬间再度绷紧，口中的甜味似乎都变得苦涩。

连这偶尔照进来的一丝阳光，都像是偷来的片刻喘息。

李承泽：进展如何？

顾明看着这四个字，窜起一股无名火，但又迅速被强压下去。

他木然地回复：还在进行中，算法部分按您要求调整了，数据量比较大，处理需要时间。

过了一会儿，回复来了：注意休息，别忘了吃饭。另外，下周二之前，把调整后的方案应用到另外两个次要网关上，做一下验证，验证报告一并提交。

顾明看着那条先是假惺惺“关怀”一句，紧接着又丢来新任务的短信，气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注意休息？忘了吃饭？他这个样子是谁害的？！还让他去验证其他网关？这根本就是不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不罢休！

他盯着手机屏幕，仿佛能透过它看到李承泽那张冷漠的嘴脸。

就这么恨我吗？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前世可能存在的不忠？所以要用工作把我彻底淹没？

很好，你成功的做到了！

顾明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和气愤，他瘫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觉得自己的生活也被李承泽构成的阴影所彻底笼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