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晨雾未散时，三人已踏出黑石镇的木门。

林野走在最前，老霍克的旧剑在腰间晃出轻响。他摸了摸胸口的引星坠——自沼泽归来，这枚青铜挂坠便像活了般，总在靠近兽人部落的方向时微微发烫。艾丽娅与他并肩，银发用兽筋束成马尾，箭袋里插着几支泛着星芒的骨箭；巴顿扛着巨斧跟在后面，绿皮肤上还留着中毒时的紫斑，每走一步都龇牙咧嘴：“老子宁可被腐尸蟹夹，也不想被暗蚀的毒箭射。”

“毒已清了。”艾丽娅头也不回，“但你中了蚀心咒的残毒，再往北走，瘴气会更重。”

巴顿瞪她：“老子是兽人！这点毒算个屁——”话音未落，他突然踉跄半步，巨斧“哐当”砸在地上。林野反手扶住他，触到他后颈的温度高得惊人。

“蚀心咒在发作。”林野想起老霍克临终前的话，“暗蚀的咒术会腐蚀血脉，越往北越难撑。”

艾丽娅从随身皮囊里取出个水晶瓶，倒出颗泛着蓝光的药丸塞进巴顿嘴里：“精灵族的清毒草，能压三天。过了三天…要么找到解咒的圣物，要么等死。”

巴顿嚼碎药丸，喉结滚动着咽下，脸色总算缓和些：“成！老子三天内把狼神之心抢回来，看暗蚀的杂种还怎么咒老子！”

三人不再多言，加快脚步往北。山路逐渐陡峭，晨雾被山风吹散，露出两侧的峭壁。岩壁上刻满古老的兽人图腾——巨狼、弯刀、燃烧的篝火，有些地方还留着新鲜的血痕，像是刚有人用利爪划上去的。

“是兽人的求救信号。”巴顿摸着岩壁上的抓痕，“他们怕被暗蚀发现，只能用这种方式传讯。”

林野抬头，看见山顶有团黑雾盘旋。那雾气不似寻常，带着腐肉般的腥气，正缓缓往他们这边移动。

“是暗蚀的追踪者。”艾丽娅搭箭，“三只蚀骨蝠，专吸活人魂魄。”

话音刚落，黑雾骤然散开，三只形如蝙蝠的怪物扑来。它们的翅膀是半透明的膜，上面布满黑色血管，眼睛是两个血洞，尖啸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巴顿抡起巨斧横扫，斧刃劈在一只蚀骨蝠身上，却只砍出道白印。怪物尖叫着喷出股黑雾，巴顿被呛得直咳嗽，绿皮肤泛起紫斑。

艾丽娅的箭破空而出，箭簇精准刺穿蚀骨蝠的咽喉。怪物坠地，身体迅速融化成一滩黑水。另一只蚀骨蝠扑向林野，他本能地攥紧引星坠，掌心迸出星光，直接将怪物轰成了灰。

最后一只蚀骨蝠见势不妙，振翅逃向山顶的黑雾。

“它们去报信了。”艾丽娅擦了擦箭簇，“前面可能有埋伏。”

巴顿揉着被黑雾灼伤的胳膊：“怕个球！兽人部落就在前面山谷，老子带路！”

日头偏西时，山谷入口的景象让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该挂着兽牙图腾的寨门，此刻歪歪斜斜地挂着具兽人尸体。他的喉咙被撕开，胸口插着支骨箭，箭尾系着条黑色布带——和暗蚀教徒的袍子一个颜色。

地上散落着折断的长矛、翻倒的兽皮袋，还有具幼兽的骸骨，颅骨上留着犬齿咬穿的痕迹。

“是守卫队的老奥。”巴顿蹲下身，摸了摸尸体的手，“他女儿才三岁…暗蚀连孩子都不放过。”

艾丽娅蹲下来，指尖蘸了点地上的血。血渍已经发黑，她皱眉：“蚀心咒的气味。他们在这里下了咒，削弱兽人的战力。”

林野握紧引星坠。挂坠烫得灼人，他仿佛听见无数兽人在哀嚎，看见老奥举着长矛冲向暗蚀教徒，却被黑雾吞没。

“走。”他扯了扯两人的衣袖，“去部落主帐。”

主帐前的空地上，几十个兽人围坐着。他们大多带着伤，有的缺了耳朵，有的断了一条腿，手里攥着生锈的武器，眼里燃着仇恨的火。

“是巴顿！”一个独臂老兽人站起来，他是部落的祭司“铁角”，年轻时曾跟着巴顿的父亲打过仗。他颤巍巍走过来，抓住巴顿的手臂：“你爹…你爹为了保护狼神之心，被暗蚀的人砍了头！”

巴顿如遭雷击。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守住狼神之心，它是兽人的魂”——原来父亲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狼神之心在哪？”林野问。

铁角抹了把眼泪：“被暗蚀的人抢走了。他们说要带回教团，用圣物唤醒蚀影。”

帐外突然传来骚动。几个兽人跌跌撞撞跑进来，其中个年轻的兽人姑娘哭着喊：“不好了！暗蚀的人往祭坛去了！他们在挖…挖兽人的祖骨！”

巴顿猛地抽出巨斧，斧刃映着他发红的眼：“老子去宰了他们！”

“等等。”林野按住他肩膀，“祭坛有兽人的祖灵守护，暗蚀的人敢去，肯定设了陷阱。我们一起去，趁他们立足未稳。”

祭坛建在山谷最深处，四周立着十二根兽骨图腾柱，每根柱子上都刻着历代兽王的头像。此刻，图腾柱间燃着黑雾缭绕的火把，十几个暗蚀教徒正围着祭坛中央的石棺忙碌。

石棺上刻着蚀影的图腾，棺盖半开，露出里面跳动的黑色火焰——那是蚀影的力量在侵蚀狼神之心。

“他们在给狼神之心下咒！”艾丽娅低声道，“一旦咒成，狼神之心会变成唤醒蚀影的引子！”

巴顿怒吼一声，挥斧冲上去。教徒们转身迎战，他们的武器泛着黑紫色的光，显然也被蚀影污染了。

林野盯着石棺。引星坠在他胸口剧烈跳动，与狼神之心的位置遥相呼应。他想起老霍克的话：“星核碎片之间有共鸣，集齐它们，才能唤醒真正的力量。”

“艾丽娅，牵制左边！”林野对艾丽娅喊，“巴顿，右边交给你！”

他自己则直奔石棺。教徒头目见状，举着骨刀迎上来：“星裔杂种，你也配碰圣物？”

骨刀劈下的瞬间，林野的掌心迸出星光。他想起昏迷时看到的星图，想起血脉里流动的灼热，想起老霍克的笑、陈阿婆的药、阿吉的木头…所有画面在这一刻凝聚成一股力量。

“破！”

星光从他掌心涌出，化作一道光链缠住骨刀。教徒头目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武器正在融化，黑雾从伤口里往外冒。

林野趁机冲向石棺。他指尖刚碰到狼神之心，整座祭坛突然震动。石棺里的黑色火焰暴涨，蚀影的低语在他耳边响起：“放弃吧…你阻止不了黑暗…”

“闭嘴！”林野大喝。引星坠与狼神之心同时发光，两种光芒交织成网，将黑色火焰逼回石棺。教徒们被光芒灼伤，尖叫着四散奔逃。

巴顿砍翻最后一个教徒，冲过来按住石棺：“狼神之心…它在哭。”

林野触摸石棺表面。狼神之心不再跳动黑焰，而是散发出温润的白光，像颗被洗净的星子。

“我们带它回去。”林野说，“带回星穹山脉，和其他碎片一起…”

远处传来号角声。艾丽娅脸色骤变：“是兽人的援军！他们发现祭坛出事了！”

巴顿仰天大笑，捶着自己的胸口：“老子没给兽人丢脸！走！回去告诉他们，狼神之心回来了！”

三人带着狼神之心走出山谷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血红色。兽人援军的号角声越来越近，夹杂着欢呼。林野望着手心里的狼神之心，又看了看怀里的引星坠——它们在暮色里交相辉映，像两颗即将交汇的星。

“还有两块碎片。”艾丽娅说，“星图显示，下一块在雪线以上的冰窟。但那里…可能有更危险的东西。”

巴顿扛起巨斧：“怕什么？老子现在有狼神之心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