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地下室的通风口外,炮火声正渐渐平息——灰塔的卫队搜捕暂时告一段落,但谁都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喘息。清翎靠在潮湿的墙面上,指尖反复摩挲着“灵狐”枪套边缘,突然抬头看向枫柏:“想彻底摆脱灰塔,只有一个办法。”
她从背包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战场地图,指尖重重戳在标注“交战缓冲区”的位置:“那里刚经历过遭遇战,尸体堆里一定能找到合适的替身。”
枫柏猛地抬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借尸还魂。这个念头让他心脏一跳,既觉得荒诞,又生出一丝隐秘的希望。“可……怎么保证能成功?”
“看这个。”清翎按下“灵狐”枪身的一个暗扣,枪身瞬间覆盖上一层透明的光学迷彩,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这是灰塔最新的改装,能掩盖十分钟的生物信号和视觉痕迹,足够我们完成置换。”
凌晨三点,两人借着夜色潜入缓冲区。满地的尸体交叠在一起,血腥味和硝烟味混杂着腐烂的气息,呛得枫柏几乎喘不过气。清翎却像没有嗅觉般,冷静地在尸体间穿行,目光快速扫过每具尸体的体型:“要找和我们身高差不超过五厘米,面部有损毁的。”
终于,她在一处弹坑旁停下——两具士兵尸体,一具是敌方的,面部被弹片划得模糊不清;另一具是灰塔的,胸口被贯穿。两人的体型,恰好与枫柏、清翎相近。
“开始。”清翎打开光学迷彩,率先走向那具灰塔士兵的尸体。她动作迅速地解下对方的身份牌,又将自己的“灵狐”枪套、终端卡一一换过去,甚至细心地调整了尸体的姿势,让它看起来像是“临死前仍握着枪”。
然后搬起石头狠狠的砸向尸体的面部。。。。。
枫柏也跟着行动,手指因为紧张而发颤。他解下自己的身份牌,塞进敌方士兵的衣领,又将对方的破军服脱下来,笨拙地套在自己身上。尸体的余温还残留在布料上,让他胃里一阵翻涌,可一想到灰塔的追杀,他还是咬牙忍住了。
“还差最后一步。”清翎从背包里取出两枚小型爆破弹——这是她之前从战场残骸里捡的,“炸开旁边的燃料桶,火焰会毁掉面部特征,但身份标识能保留下来。”
爆破弹的轰鸣声在空旷的缓冲区响起,火焰瞬间吞噬了两具尸体。清翎拉着枫柏迅速后退,躲进远处的废墟里,透过缝隙看着火焰逐渐变小。“等会儿灰塔的收尸队会来,看到身份牌和枪套,只会判定我们‘战死’。”
火焰熄灭后,两人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平民衣服,混进了逃往永昼市的难民队伍里。枫柏回头望了一眼缓冲区的方向,那里已经出现了灰塔士兵的身影——他们正抬着烧焦的尸体,或许很快,灰塔的公告栏上就会出现“清翎、枫柏英勇阵亡”的消息。
难民队伍里,有人在低声哭泣,有人在咒骂战争,枫柏却觉得心里一片空茫。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旧终端——那是他特意留下的,里面存着那段揭露真相的通讯记录。“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清翎望着前方永昼市的轮廓,眼神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茫然:“先活下去。至于真相……”她顿了顿,“发出去可就死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熟悉的悬浮车引擎声——是灰塔的巡逻队。两人立刻低下头,混在难民中间,随着队伍缓缓移动。枫柏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手心全是冷汗,直到巡逻车呼啸而过,他才悄悄松了口气。
难民队伍像一条疲惫的河,缓慢地流向永昼市。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水和绝望的气味。枫柏回头,最后望了一眼缓冲区的方向——灰塔的收尸队正在焦土上忙碌,像一群食腐的乌鸦。也许明天,他们的名字就会刻上阵亡者名单,成为一个被缅怀片刻后迅速遗忘的符号。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旧终端,那硬硬的触感是唯一真实的东西。里面存着的那段真相,此刻重得像块烙铁。
“我们接下来……去哪?”他的声音在嘈杂的人声中有些发飘。
清翎望着永昼市那片虚假繁荣的光晕,眼神依旧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更深的东西——一种与整个旧世界割裂后的虚无。“先活下去。”她顿了顿,像是回答枫柏,又像是告诉自己,“真相……等我们活下来,再算账。”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熟悉的悬浮车引擎的轰鸣声——是灰塔的巡逻队,正在沿着难民流筛查。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枫柏,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将脸埋进衣领,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
清翎则更自然地侧过身,假装帮旁边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妇人提包袱,将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巡逻车减速,探照灯的光柱扫过一张张麻木的脸,几秒钟的审视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
终于,引擎声重新咆哮,巡逻车向着前方驶去,并未为这条悲伤的河流停留。
直到车尾灯消失在尘土中,枫柏才感觉那口憋着的气缓缓吐了出来,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看向清翎,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
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没有计划成功的得意。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只有一种共同的认知:
他们死了。
他们自由了。
清翎收回目光,拿出一个加密的通讯器,按下唯一的联络键,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声吞没:
“冷夜,帮我准备两张‘干净’的身份……要能完全避开灰塔系统的。”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冷夜斩钉截铁、却又压低了声音的回应: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