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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姐妹反目,暗影初现(上)

朱墙听心

第一节 嫡姐入宫,暗藏心机

青禾受伤的事情,像一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面,让钟粹宫上下都笼罩在一层压抑的气氛中。沈微澜表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每日处理着协理六宫的事务,但内心深处,早已开始策划针对皇后的反击。

这日,恰逢秋高气爽,皇帝按例在御花园的澄瑞亭设宴,邀请了后宫的几位主要妃嫔。沈微澜作为淑妃的得力助手,也陪同前往。

出发前,沈微澜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宫装,衣料是上好的云锦,质地轻薄,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样,用银线勾勒,显得素雅而不失华贵。裙摆则绣着几片凋零的秋叶,取"一叶知秋"之意,暗合时节,也透着一股淡淡的清冷韵味。

她的发髻梳成了飞天髻,只在其上插了一支白玉嵌红珊瑚珠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摇曳生姿。耳边是一对东珠耳环,圆润饱满,衬得她肌肤胜雪。脸上略施薄妆,眉如远山,眼含秋水,唇点朱红,整个人看起来清丽绝尘,又带着一丝沉稳大气。

淑妃今日也显得格外精神。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宫装,上面绣着盛开的海棠花,衬得她气色红润了不少。她挽着沈微澜的手,两人一同前往澄瑞亭。

澄瑞亭内,已经坐了几位妃嫔 性格直率的庆嫔则穿着宝蓝色的宫装,正和旁边的容嫔说笑。容嫔穿着一身浅绿色的宫装,依旧是那副温婉无害的样子。

沈微澜和淑妃走到亭内,众人纷纷起身见礼。

"淑妃娘娘安,沈更衣安。"

惠妃,穿着一身华贵的石榴红宫装,头上插满了金玉首饰,明艳逼人。她只是微微屈膝,连笑容都带着几分敷衍。

她心中不屑地想:【一个病秧子,一个小更衣,也值得我起身相迎?若不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

淑妃大家都坐吧。

淑妃温和地笑了笑,拉着沈微澜在空位上坐下。

沈微澜坐下后,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闲聊,而是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在众人脸上扫过,实则在利用听心术观察每个人的心思。

惠妃阴阳怪气地说道

惠妃淑妃娘娘今日气色看着不错,看来这协理六宫的差事,倒是让娘娘养得越发好了。

这话明着是夸赞,实则是讽刺淑妃占了皇后的位置,还不知收敛。

淑妃性子温和,不善言辞,被怼得愣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沈微澜立刻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接过话头,语气温和却带着分量:

沈微澜惠妃娘娘说笑了。淑妃娘娘是为六宫之事操劳,日渐憔悴,陛下和姐妹们都看在眼里。倒是娘娘您,依旧明艳动人,看来是有什么喜事?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为淑妃解了围,又暗捧了惠妃,让她不好再发作。

惠妃心中冷哼:【这沈微澜,果然牙尖嘴利。看来以后要多加提防。】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

惠妃本宫能有什么喜事?不过是见今日天气好,心情舒畅罢了。

旁边的庆嫔看不惯惠妃的做派,她穿着一身宝蓝色宫装,性格直率,快人快语:

庆嫔好了好了,今日陛下设宴,是为了让大家高兴。惠妃娘娘和沈更衣就别斗嘴了。

她转向沈微澜,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

庆嫔"说起来,沈更衣,上次你在容嫔妹妹宫里说的那几句诗,真是妙极了。我回去想了好几遍,越想越有味道。特别是那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把梅花的魂都写出来了。"

沈微澜微笑着回应,语气带着几分谦逊

沈微澜庆嫔娘娘过奖了。不过是一时兴起,随口说说罢了。那日也是恰逢容嫔娘娘宫里的梅花开得正好,才有感而发。

容嫔也连忙附和,她穿着一身浅绿色宫装,依旧是那副温婉无害的样子:

容嫔是啊是啊,那日沈更衣随口吟诵的几句,真是让臣妾的寒舍蓬荜生辉。说起来,臣妾近日也学了一首新曲子,本想今日弹给大家听听,只是怕技艺不精,献丑了。

惠妃端着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惠妃哦?容嫔妹妹还有这雅兴?既然如此,不妨弹来听听。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她心中却在想:【一个不起眼的容嫔,也想在陛下面前出风头?真是不自量力。】

庆嫔却十分高兴

庆嫔好啊好啊!容嫔妹妹快弹吧!我们都洗耳恭听呢! 沈更衣,你说是不是?"

沈微澜点了点头,笑容温和:"

沈微澜能听到容嫔娘娘的琴音,是我们的福气。 容嫔娘娘不必过谦,只管弹奏便是。"

容嫔见众人都赞同,便不再推辞。宫女很快取来了古琴。容嫔深吸一口气,拨动了琴弦。

悠扬的琴声从她指尖流淌而出,时而如高山流水,时而如百鸟朝凤,十分动听。

皇帝听得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一曲终了,亭内一片寂静。片刻后,庆嫔率先鼓起掌来:"

庆嫔太好听了!容嫔妹妹,你真是太厉害了! 这琴弹得,比宫里的乐师还要好呢!"

沈微澜也称赞道

沈微澜容嫔娘娘技艺高超,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容嫔连忙起身道谢,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

容嫔臣妾不敢当各位娘娘的夸奖。 只是闲来无事,随便弹弹罢了。"

就在这时,一个娇柔中带着几分清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宴会的宁静:

沈清瑶臣妾沈清瑶,参见陛下,参见各位娘娘。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月白色宫装的女子,正盈盈下拜。她身姿高挑,容貌清丽,气质端庄娴雅,眉宇间带着一丝疏离的傲气。

她的发髻梳成了规整的飞天髻,只在其上插了一支赤金镶红宝的凤凰步摇,虽不繁复,却尽显嫡女的尊贵。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放下手中的酒杯,语气和缓地说道:

萧景琰平身吧。你就是新入宫的沈清瑶?

沈清瑶是,臣妾正是。

"沈清瑶起身,垂着眼帘,姿态恭敬,声音虽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嫡女气度。

淑妃温和地问道:

淑妃妹妹刚入宫,还习惯吗?宫里的规矩多,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

沈清瑶回淑妃娘娘的话,有劳娘娘挂心,臣妾都习惯。

沈清瑶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沈清瑶只是臣妾初来乍到,许多规矩都不懂,以后还要请各位娘娘多多指点。尤其是……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了沈微澜身上。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火石在碰撞。

沈清瑶的眼神复杂,有怨恨,有不甘,还有一丝被掩盖的嫉妒。她看着沈微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沈清瑶尤其是微澜妹妹。

她刻意加重了"妹妹"两个字,语气中带着一丝微妙的强调,提醒着在场所有人她们的身份次序。

沈清瑶姐姐早就听说,妹妹在宫中聪慧过人,深得陛下和娘娘的喜爱。

她继续说道,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

沈清瑶如今妹妹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真是让姐姐刮目相看。以后在宫中,姐姐还要多向妹妹'学习'呢。"

这番话,表面上是姐姐对妹妹的夸赞和亲近,但那语气中的嘲讽和挑衅,在场的人都能听得出来。

沈微澜心中一凛。她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嫡姐,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嫡姐一直对她这个庶出的妹妹心存芥蒂。当年在家中,嫡姐就处处压她一头。如今两人都入了宫,这场争斗,怕是在所难免了。

她压下心中的情绪,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略带羞涩的笑容:

沈微澜姐姐说笑了。姐姐是嫡姐,无论学识还是气度,都远在妹妹之上。妹妹才要多向姐姐请教才是。

她也刻意加重了"嫡姐"二字,既点明了身份,也表达了"你是姐姐,理应让着我"的潜台词。

这一下,亭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对沈家姐妹,一见面就针锋相对。

庆嫔心直口快,没察觉到气氛的尴尬,还笑着打圆场:

庆嫔哎呀,瞧你们姐妹俩,还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互相学习,互相扶持嘛!

惠妃端着茶盏,掩着嘴角的笑意,眼中满是看好戏的神色。她心中暗喜:

【太好了!嫡庶姐妹都入宫了,这下有好戏看了。沈微澜,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本宫正愁找不到人对付你呢。】

她立刻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善意":

惠妃"清瑶妹妹说的是。微澜妹妹年纪虽小,却心智过人。不过,清瑶妹妹是嫡姐,毕竟见识更广。你们姐妹俩能在宫中互相照应,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这番话,看似公允,实则是在挑拨离间,故意放大她们之间的嫡庶差异。

沈清瑶显然听出了惠妃的弦外之音,她向惠妃屈膝行礼,语气恭敬:

沈清瑶"多谢惠妃娘娘提点。臣妾明白。臣妾定会好好'照看'微澜妹妹的。"

"照看"两个字,她说得意味深长。

沈微澜何等聪明,自然也听出了其中的不善。她没有接话,只是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以此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能清晰地听到沈清瑶心中的想法:

【沈微澜,你这个卑贱的庶女!凭什么你能先入宫,凭什么你能得到陛下的青睐?

父亲偏心,现在连老天都眷顾你!不过没关系,我来了。你的一切,都该是我的!】

皇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自有盘算。他对沈家这两位女儿都产生了兴趣,一个聪慧机敏,一个端庄带刺。

他点了点头,说道:"

萧景琰好了,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如此生分。清瑶,你初来乍到,赐座吧。 以后在宫中,姐妹俩要和睦相处,共同为朕分忧。"

沈清瑶谢陛下恩典。

沈清瑶再次屈膝道谢,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感激笑容,但眼底的寒意却未散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沈清瑶和沈微澜都没有再说话,但两人之间的气场却始终针锋相对。

沈清瑶时不时地会看向皇帝,用眼神传递着温柔与爱慕。而沈微澜则显得十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宴会结束后,沈清瑶没有像其他妃嫔那样立刻离去,而是特意走到沈微澜身边。

她凑近沈微澜,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沈清瑶妹妹,好久不见。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深宫里重逢。

沈微澜也压低声音,语气冰冷:

沈微澜姐姐。别来无恙。

沈清瑶托你的福,姐姐好得很。

"沈清瑶的笑容冰冷,"

沈清瑶妹妹,这后宫的路不好走。姐姐会'好好'帮你的。"

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一个骄傲而决绝的背影。

沈微澜看着她的背影,紧紧握住了手中的丝帕。她知道,一场宿命般的较量,已经正式开始了。

而这一次,她的对手,是她的嫡姐。

第二节 日常琐事显品性

宴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清晨,钟粹宫的庭院里一片宁静。沈微澜穿着一身素雅的淡青色宫装,正在廊下练习书法。

她今日的妆容十分淡雅,只略施薄粉,眉如远山,眼含秋水。一头乌黑的长发简单挽成一个随云髻,仅用一支白玉簪固定,显得清丽脱俗,又带着几分娴静的书卷气。

她写的是一幅**《道德经》**,字迹飘逸洒脱,笔力却藏而不露。阳光透过廊下的葡萄架,洒在纸上,光影斑驳,别有一番意境。

青禾端着一碗刚炖好的冰糖银耳羹走了过来。她的脸颊上,那日被打的红肿已经消退了不少,但眼神中还是带着一丝未散的惊惧。

青禾姑娘,您歇歇吧,喝碗银耳羹润润喉。

"青禾轻声说道,将托盘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的小几上。

沈微澜放下手中的毛笔,看着青禾,温和地问道:

沈微澜青禾,你的伤好些了吗?太医开的药有没有按时敷?"

青禾谢姑娘关心,好多了。药都按时敷了,墨竹姐姐也一直很照顾我。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地说道

所有公公沈更衣,不好了!出大事了!

沈微澜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平静地问道

沈微澜何事惊慌?慢慢说。

小太监定了定神,才结结巴巴地说

#所有公公是……是御膳房送来的点心,被……被一只野狗给叼走了!~

青禾皱起了眉头

青禾怎么回事?御膳房的人是怎么看的?那些点心可是陛下特意赏赐给姑娘的!

小太监哭丧着脸

所有公公那野狗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的,速度太快了,我们几个人都拦不住。等我们反应过来,点心已经被它叼走了。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我们都得受罚啊!

说着,小太监就要跪下请罪。

沈微澜却伸手拦住了他,语气依旧温和

沈微澜无妨。不过是一些点心罢了,跑了就跑了,何必如此惊慌。

她顿了顿,又说道

沈微澜你去告诉御膳房的总管,就说此事我已知晓,让他不必在意,也不用声张。

所有公公姑娘,这……

小太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为沈微澜至少会大发雷霆,没想到竟然如此通情达理。

沈微澜怎么?我的话不好使吗?

沈微澜的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

所有公公不……不是!小的这就去办! 多谢姑娘宽宏大量!小的这就去告诉总管大人!"

看着小太监如蒙大赦般离去的背影,青禾感慨道:"

青禾姑娘,您真是太善良了。换做是其他娘娘,早就发脾气,把御膳房的人都叫来问罪了。

墨竹也走了过来,她今日穿着一身利落的深蓝色宫装,闻言说道

墨竹姑娘此举,不仅是善良,更是高明。不过是一些点心,若是闹大了,反而显得姑娘小气。这样一来,既得了人心,又显得姑娘体恤下人,一举两得。

沈微澜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知道,在这深宫里,有时候宽容比严厉更能赢得人心。

她转向青禾,温柔地说

沈微澜青禾,你也别站着了,坐下喝碗银耳羹吧。看你脸色还是不太好,多补补。

青禾谢姑娘。

青禾心中一暖,感动地说道。

这件事很快就在宫中传开了。御膳房的人对沈微澜感恩戴德,宫中的其他宫女太监也都称赞沈微澜宽宏大量、体恤下人。

与传闻中那个"心机深沉"的形象截然不同。一些原本对她心存芥蒂的人,也渐渐对她产生了好感。

而此刻,在沈清瑶居住的宫殿里,她正听着宫女的汇报。

所有宫女娘娘,您听说了吗?沈更衣那边,御膳房送的点心被野狗叼走了,她不仅没生气,还特意让御膳房的人不用在意。现在宫里的人都在夸她呢。

沈清瑶坐在梳妆台前,正在由宫女为她梳理头发。她穿着一身华贵的正红色宫装,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沈清瑶哼,惺惺作态。不过是些小恩小惠,就想收买人心?真是天真。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沈清瑶看来,我得给她找点真正的麻烦,让她知道,这后宫不是那么好混的。

所有宫女娘娘,您想怎么做?

沈清瑶别急,慢慢来。我有的是办法。

她看着镜中自己美艳的面容,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她绝不会让沈微澜就这样一步步地获得人心,巩固地位。

深宫的棋局,才刚刚开始。而她和沈微澜这对嫡庶姐妹,注定要在这后宫之中,一较高下。

栈里,影正站在窗边,俯瞰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她依旧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长发高束,面容清冷,眼神锐利如鹰。桌上放着一封刚刚拆阅的密信,是她留在宫外的眼线传来的消息。

信中详细描述了沈清瑶入宫后的种种举动,包括她在宴会上对沈微澜的挑衅,以及她私下里试图联络皇后旧部的行为。

沈清瑶

影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窗沿,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看来,不能再等了。

她做出了决定。

她知道,沈清瑶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步很可能会对沈微澜采取更直接的行动。

她必须尽快入宫,贴身保护沈微澜的安全。

影迅速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将密信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

她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融入了京城的夜色之中。

凭借着高超的武艺和之前布下的人脉,影很快就找到了机会。

她联系上了一个早已被她收买的内务府小吏。这个小吏负责管理宫女的招募和分配,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

在一锭沉甸甸的金元宝面前,小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影的要求。

影用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假身份——"伶仃",档案上写着她是江南水乡一个家道中落的孤女,父母双亡,被远房亲戚卖入宫中为奴。

为了让身份更逼真,影还特意学习了江南女子的口音,改变了走路的姿态,让自己看起来更柔弱、更不起眼。

几日后,一批新宫女被分配到各宫。影,也就是现在的伶仃,因为看起来沉默寡言、手脚麻利,符合浣衣局"吃苦耐劳"的要求,被暂时分配到了浣衣局。

浣衣局虽然辛苦,地处偏僻,却是宫中信息流通最快的地方之一。

在这里,她可以听到来自各宫的流言蜚语,观察宫女太监们的言行举止,从而不动声色地收集宫中的动向,尤其是沈清瑶和皇后一党的消息。

她每日默默地洗衣、浆裳,双手很快就被冷水浸泡得红肿粗糙。她很少说话,也从不与人争执,总是低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但她的眼睛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周围的一切信息。她注意到,浣衣局里有几个宫女总是鬼鬼祟祟的,互相传递着纸条,眼神闪烁。

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她判断这些人很可能是皇后或沈清瑶安插在这里的眼线。

更让她警惕的是,她发现沈清瑶宫中的大宫女"挽月",最近经常借着送衣物的名义,来浣衣局与一个小太监接触。

而那个小太监,影认得,正是皇后宫中的心腹,名叫"小禄子"。

影心中警铃大作,她知道,沈清瑶很可能在策划着什么针对沈微澜的阴谋。她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传递给沈微澜。

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日,按照宫中惯例,各宫需要派人到浣衣局领取洗净的衣物。负责此事的,正是钟粹宫的墨竹。

墨竹今日穿着一身湖蓝色的宫装,头发梳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只插了一支碧玉簪。她神色沉稳,步伐轻快地走进了浣衣局。

影看到墨竹走进来,正在搓洗衣服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她知道墨竹是沈微澜最信任的人,想要接近沈微澜,墨竹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执行自己的计划。

她故意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还冒着热气的衣物,"不小心"撞在了一个路过的小宫女身上

啊!"小宫女惊呼一声,手中的空盆掉在了地上。

影顺势将手中的水盆一歪,大半盆水朝着墨竹的方向泼了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

"影立刻低下头,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声音带着哭腔道歉。

墨竹本能地侧身避开,虽然没有被热水泼到,但裙摆还是溅上了不少水渍。她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浑身发抖的小宫女,皱了皱眉

墨竹怎么做事的?这么毛手毛脚。

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

影依旧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显得十分害怕。

周围的宫女见状,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指责影。

所有宫女你眼瞎啊!走路不看路吗?" "这是钟粹宫的墨竹姐姐!你也敢撞?" "还不快给墨竹姐姐磕头道歉!"

影顺势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

墨竹姐姐饶命!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一时失手,求姐姐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她的额头很快就磕得通红,看起来十分可怜。

墨竹看着她,心中有些不忍。她看得出来,这个小宫女似乎真的很害怕,不像是故意的。

而且,她总觉得这个小宫女虽然低着头,但身姿挺拔,不像是一般的乡下丫头。尤其是她那双手,虽然红肿,但指节分明,不像是长期做粗活的样子。

墨竹好了,算了。

墨竹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了一些

墨竹不过是件小事,下次注意点就是了。

谢墨竹姐姐!谢墨竹姐姐!

就在她抬头的那一刹那,她飞快地给了墨竹一个隐晦的眼神。那眼神锐利而沉稳,与她之前怯懦的样子截然不同。

同时,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低声说出了一句话:

钟粹宫寒,需添衣否?

墨竹心中一震,猛地看向影。

她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这句话是沈微澜刚入宫时,偶然间对墨竹说过的一句感慨。当时沈微澜觉得钟粹宫偏僻冷清,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墨竹当时还安慰她说

姑娘心暖,则宫不寒。

这件事非常私密,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

这个小宫女怎么会知道这句话?

墨竹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和激动,不动声色地接过旁边宫女递来的干净毛巾,擦了擦裙摆上的水渍。

她对影说:

墨竹起来吧。以后做事仔细点,别再这么冒失了。

是,奴婢记住了。谢墨竹姐姐。

影恭敬地应道,重新低下头,掩去了眼中的所有情绪,恢复了之前那副怯懦的样子。

墨竹不再看她,转身对浣衣局的管事嬷嬷说

墨竹嬷嬷,钟粹宫的衣物准备好了吗?

任何嬷嬷好了好了,墨竹姑娘稍等,这就给您取来。

管事嬷嬷连忙应道。

墨竹拿着衣物,快步离开了浣衣局。她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她不知道这个小宫女是谁派来的,也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她能肯定,这个小宫女绝非凡人,而且她的出现一定和沈微澜有关。

回到钟粹宫后,墨竹立刻找到了沈微澜。此时沈微澜正在书房里临帖,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宫装,神情专注。

墨竹走到她身边,低声将在浣衣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包括那句奇怪的话:"钟粹宫寒,需添衣否?"

沈微澜手中的毛笔顿了一下,墨水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她放下笔,用清水洗了洗手,沉思道:

沈微澜钟粹宫寒,需添衣否?

她轻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眼中若有所思。

沈微澜我明白了。这一定是母亲派来的人。

墨竹姑娘的意思是……

墨竹有些不解。

沈微澜母亲知道我在宫中不易,定会派人来暗中保护我。"

沈微澜解释道

沈微澜她没有办法直接联系我,所以只能用这种隐晦的方式。这句话是我刚入宫时,对自己处境的一句感慨,我只在给母亲的家信中提过。

墨竹原来如此!

墨竹恍然大悟

墨竹那这个叫伶仃的小宫女,就是夫人派来的人?

十有八九是。

沈微澜点了点头

沈微澜她能说出这句话,证明她是母亲信任的人。而且看她的样子,隐忍而有章法,绝不是普通的宫女。

墨竹那姑娘,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想办法把她调到我们宫里来?

墨竹问道。

沈微澜摇了摇头,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盛开的菊花,语气平静地说:

沈微澜不着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沈微澜让她留在浣衣局,反而能更好地收集信息。那里是消息集散地,而且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沈微澜你以后可以借着领衣物、送衣物的机会,多和她接触一下。了解一下她的情况,也把宫里的情况,尤其是沈清瑶的动向,悄悄告诉她。

沈微澜记住,一定要小心,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墨竹是,姑娘。奴婢明白了。

墨竹恭敬地应道。

沈微澜看着窗外,阳光正好,洒在菊花上,显得格外明艳。

她知道,影的到来,是她在这深宫中得到的一个重要助力。

但她也清楚,这并不会让后宫的斗争变得轻松。沈清瑶的阴谋,皇后的反击,都还在等着她。

她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坚定,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她都必须勇敢地走下去。

深宫的棋局,她必须赢。

日常暗涌,锋芒初藏

晨光刚漫过钟粹宫的琉璃瓦,青禾便提着竹篮去院中采摘新晒好的茉莉花。她穿着一身淡绿色比甲,裙摆沾了些晨露,指尖轻轻捻起花瓣时,还习惯性地避开了花茎上的细刺——自上次被打后,她连动作都比从前谨慎了许多。

沈微澜青禾,慢些采,别弄伤手。

沈微澜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手中握着一卷《诗经》,目光却没落在书页上,而是望着青禾的背影出神。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软缎宫装,领口绣着几枝浅紫色兰草,发髻上只插了支羊脂玉簪,素净得像一汪清水。可若细看,会发现她握着书卷的指尖微微泛白——昨夜墨竹带回影的消息,说沈清瑶的宫女挽月总在浣衣局打探钟粹宫的琐事,她心中早已多了几分警惕。

青禾回头笑了笑,将竹篮递到沈微澜面前:

青禾姑娘您看,今日的花瓣晒得正好,一点水汽都没有,泡茶定是最香的。

沈微澜抬手捻起一片花瓣,鼻尖轻嗅,眼中却没什么笑意:

沈微澜是很香,只可惜,有些人或许见不得我们安稳喝茶。”

话音刚落,墨竹便提着食盒从外面走进来,她穿着一身湖蓝色宫装,步伐比平日快了些,眉头也微微蹙着

墨竹姑娘,刚去浣衣局送脏衣物时,伶仃姑娘悄悄说了,挽月昨日问了杂役宫女,咱们宫的花茶是谁采买的,还特意打听了送茶的时辰。

沈微澜指尖的花瓣轻轻落在竹篮里,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

沈微澜她倒是心急。看来之前御花园的试探还不够,这是想在日常用度上动手脚了。”

墨竹那姑娘要不要先停了喝花茶?

墨竹有些担忧,伸手将食盒里的绿豆糕取出来

墨竹这是厨房刚做的,伶仃姑娘说天热,让您多吃些解暑。

沈微澜摇了摇头,拿起一块绿豆糕,轻轻咬了一口

沈微澜越是这样,越不能让她看出我们的防备。你去回了伶仃,让她多留意杂役宫女的动向,尤其是送茶那日。另外,你再去御膳房说一声,往后宫里的茶水点心,都要先让你查验过才能送进来。

墨竹点头应下,刚要转身,就见小太监福子匆匆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烫金帖子

墨竹姑娘,清贵人宫里的人送来帖子,说请您三日后去御花园牡丹亭赏花,还说姐妹许久没好好说话了。

沈微澜接过帖子,指尖摩挲着上面绣的缠枝牡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沈微澜她倒会选日子,三日后正是十五,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最盛。墨竹,你去回了来人,就说我准时赴约。

墨竹姑娘,这会不会是鸿门宴?沈清瑶心思歹毒,万一在赏花时……

沈微澜就是鸿门宴,我也得去。

沈微澜将帖子放在石桌上,目光望向御花园的方向,

沈微澜她想借着‘姐妹情深’的由头做文章,我若不去,反倒落了她的话柄,说我容不下嫡姐。再者,我也想看看,她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样。”

接下来的两日,钟粹宫依旧一派平静。沈微澜每日晨起练字,午后帮淑妃处理六宫琐事,傍晚便和青禾一起打理院中花草,仿佛对三日后的赏花之约毫不在意。可只有墨竹知道,沈微澜私下已让她备好了银针和解毒的甘草汤,还特意叮嘱青禾,赏花那日不准离她半步。

而浣衣局这边,影也没闲着。她穿着粗布宫女服,每日埋头搓洗衣物,双手被皂角水浸得发红,却依旧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第二日傍晚,她见挽月偷偷拉着杂役宫女小红走到角落,塞给她一个绣着桃花的布包,压低声音说:

所有宫女“这是上好的茉莉花茶,你明日送茶时,悄悄换了钟粹宫那罐,记住,千万别让人发现。”

小红有些犹豫:

所有宫女这……这要是被沈更衣发现了,我可担不起责任啊。

所有宫女怕什么?

挽月瞪了她一眼,又塞过去一锭银子

所有宫女“这是清贵人赏你的,事成之后还有重谢。你只要照做,出了事有清贵人顶着。”

小红见了银子,终究抵不住诱惑,点了点头将布包收下。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待两人走后,她悄悄从怀中摸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布包——这是她昨日特意去内务府领的、和钟粹宫同款的茉莉花茶。趁着小红去倒水的间隙,影飞快地调换了布包,将挽月给的那包藏进了袖口,随后又若无其事地蹲回井边洗衣。

第三日清晨,小红提着花茶罐来到钟粹宫,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笑意

所有宫女“青禾姑娘,这是你们宫的茉莉花茶,刚晒好的。”

青禾刚要接过,墨竹却上前一步,笑着说

墨竹辛苦你了,先坐会儿喝杯茶。这花茶我先收着,等姑娘醒了再用。

说着,便将花茶罐提进了内殿,反手关上了门。

沈微澜此时刚梳妆完毕,正对着铜镜整理发簪。她穿着一身淡粉色宫装,发髻上插了支点翠步摇,闻言抬头问道

沈微澜“查出来了?”

墨竹从怀中取出银针,插进花茶罐里搅动了几下,再拔出来时,针尖已微微发黑。

墨竹姑娘,真的有毒

墨竹沈清瑶太过分了,竟然在花茶里下毒!

沈微澜看着发黑的银针,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平静地说:

沈微澜别慌。她想害我,那我便让她自食其果。你先把这罐有毒的花茶收好,再去浣衣局告诉伶仃,就说计划可以开始了。

墨竹一愣,随即明白了沈微澜的用意

墨竹“奴婢这就去!”

第四节 牡丹亭宴,毒计反噬

墨竹从浣衣局回来时,晨光已漫过钟粹宫的雕花窗棂,落在廊下那丛茉莉上,把雪白的花瓣染成了半透明的金色。青禾正蹲在花前浇水,鹅黄色比甲的裙摆沾了些晨露,她动作比往日轻缓,指尖避开花茎时,还下意识护着上次被打的腰侧——可那双往日里总带着稚气的眼睛,此刻却像只警惕的小兽,时不时往宫门口瞟,连远处传来的脚步声都要仔细辨听。

墨竹姑娘在书房呢?

墨竹放轻脚步走过去,手里攥着那包从影那里换来的无毒花茶,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今日穿了身湖蓝色宫装,领口绣着细银线,裙摆被裁短了几分,方便行动,这是她跟着沈微澜后养成的习惯——时刻准备应对意外。

青禾刚整理完淑妃娘娘的账册,正对着铜镜描眉呢。

青禾直起身,随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声音压得低了些

青禾“方才送茶时,我听见姑娘跟淑妃宫里的人说,今日要带咱们备的龙井,还特意让厨房做了咸口的藕粉糕——姑娘说,甜的怕‘撞了味’,我猜是怕沈清瑶在点心里动手脚。”

墨竹点头,刚要往里走,就见沈微澜提着裙摆从书房出来。她今日换了身藕荷色软缎宫装,领口绣着细碎的银线缠枝纹,针脚细密得能看出是宫里最好的绣娘手笔;长发挽成了简洁的随云髻,只别了支白玉嵌珍珠的簪子,珍珠圆润饱满,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脸上略施薄妆,眉如远山含黛,眼尾微微上挑,唇上点了层浅豆沙色的胭脂,素净中透着几分清冷的贵气。

沈微澜伶仃那边都妥当了?

沈微澜接过墨竹递来的花茶包,指尖轻轻捏了捏——触感和昨日那包有毒的一模一样,连包装纸上的折痕都仿得分毫不差。她垂眼时,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沈微澜“她有没有说,挽月最近还跟哪些人接触过?”

墨竹伶仃说,挽月昨日除了找杂役宫女换茶,还去了趟皇后宫里的偏殿,不过没进去多久就出来了。

墨竹压低声音,从袖中取出银针和一小瓶甘草汁,

墨竹这是按姑娘的吩咐备的,甘草汁能解轻微的迷药,银针也验过了,遇毒会发黑。

青禾凑过来,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银制小勺,勺柄上还刻着个“青”字:

青禾我也备了物件!上次听御膳房的张姑姑说,银器能试出不少脏东西,我特意让小厨房的李师傅给打了个小勺,等会儿尝点心前,先用它划一下——姑娘放心,我试过了,连隔夜的糕点都能试出来。

沈微澜看着青禾掌心亮晶晶的小勺,眼底漾开点浅淡的笑意。她抬手拍了拍青禾的肩,指尖触到对方比甲下微微绷紧的肩膀——这丫头看着活泼,却比谁都护着自己,连睡觉都要把小勺放在枕头边。正想说些什么,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伴随着挽月刻意放软的语调

所有宫女“沈更衣,我们贵人让奴婢来请您了。”

沈微澜的笑容瞬间敛去。她能清晰地听到挽月心里的念头:【哼,等会儿让你喝了毒茶,看你还怎么得意!贵人说了,只要沈微澜倒了,钟粹宫的位置就是咱们的!】

沈微澜知道了,这就过去。

沈微澜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对墨竹递了个眼色——让她留在宫里接应影,随后便扶着青禾的手,提着裙摆往外走。

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红的似火,粉的似霞,香气浓得有些发腻。挽月走在前面,水红色宫装的裙摆扫过花丛,却没心思赏景,时不时回头瞟一眼沈微澜,心里盘算着:【怎么还没到?贵人说要在亭子里把茶泡好,可别出什么岔子。】

沈微澜听着她的心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那里藏着一小包从有毒花茶里取出的干花,花瓣上还沾着些不易察觉的白色粉末,是太医特意指认的迷药痕迹。她故意放慢脚步,跟青禾小声说着话

沈微澜“你看那株‘姚黄’,花瓣比上次见时更饱满了,可惜花期短,再过几日就要谢了。”

青禾立刻配合地应道:

青禾是啊姑娘,要是能把它移到咱们宫里就好了,天天都能看着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盯着挽月的背影,手紧紧攥着怀里的食盒——里面装着龙井和藕粉糕,还有一小瓶备用的甘草汁。

刚到牡丹亭外,就听见沈清瑶的声音传来:

沈清瑶妹妹可算来了!”

沈微澜抬眼望去,只见沈清瑶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穿着一身正红色宫装,领口绣着金线牡丹,针脚张扬,连花瓣上的纹路都用金线勾勒得清清楚楚;发髻上插着赤金镶红宝石的凤凰步摇,宝石红得刺眼,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衬得她肤色雪白,却也透着几分刻意的张扬。石桌上摆着一碟桂花糕、一碟杏仁酥,还有个白瓷茶罐,正是和钟粹宫同款的茉莉花茶罐,茶罐的盖子已经打开,里面的干花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沈微澜姐姐久等了,路上看牡丹开得好,多耽搁了会儿。

沈微澜走上前,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她能听到沈清瑶心里的念头:【装什么装!等会儿让你喝了毒茶,看你还怎么跟我斗!母亲真是偏心,凭什么你能先入宫,还能得到陛下的青睐?】

青禾立刻站在沈微澜身后,把食盒放在手边,眼睛死死盯着石桌上的茶罐——她虽然听不到沈清瑶的心思,却能看出对方眼神里的算计,跟上次打自己的太监眼神一样,藏着坏水。

沈清瑶拿起茶罐,故作亲昵地往白瓷杯里倒茶,金色的凤凰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晃得人眼晕:

沈清瑶我特意让人泡了你最爱的茉莉花茶,妹妹快尝尝,这是新晒的,比上次内务府送的还香。你闻闻,这香气多正。

青禾姐姐且慢!

青禾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了沈清瑶的动作。她眨了眨眼睛,语气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执拗,却字字清晰

青禾清贵人,这茶刚泡好,太烫了!我家姑娘前几日被人打伤了胃,太医特意叮嘱,不能喝太烫的东西,不然会反酸。再说了,我们姑娘的花茶一向是我亲手泡的,要加多少冰糖、晾到温温的才喝,姐姐宫里的茶,万一姑娘喝不惯,闹了肚子,岂不是扫了姐姐的兴?

沈清瑶捏着茶罐的手顿了一下,指节瞬间泛白。她心里暗骂:【这个死丫头!怎么处处跟我作对?早知道上次就该让太监把她打得再重点,让她爬不起来!】可脸上依旧挂着笑,语气却有些生硬:

沈清瑶不过是杯茶,哪有那么多讲究?妹妹不会这么娇气吧?”

沈微澜姐姐这话说的。

沈微澜轻轻转动着桌上的白瓷杯,杯沿碰到石桌,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能听到沈清瑶心里的急躁,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影刻意发出的轻叩声——是安全的信号。她抬眼看向沈清瑶,眼神平静却带着几分疏离:

沈微澜不是妹妹娇气,是前几日被皇后宫里的人打伤后,身子确实弱了些。太医说,我现在连生冷的东西都不能碰,更别说滚烫的茶了。姐姐若是真心疼我,想必也不愿看到我再遭罪,对吧?

这话戳中了沈清瑶的软肋——她如今还想借着“姐妹情深”的名头拉拢人心,要是承认自己不在意沈微澜的身子,传出去只会让人说她刻薄。她只能强压着火气,放下茶罐,拿起桂花糕推到沈微澜面前:

沈清瑶是姐姐考虑不周了。那妹妹尝尝这桂花糕,是小厨房刚做的,还热着,不甜不腻,正好合你的胃口。

青禾立刻从怀里掏出银勺,在桂花糕上轻轻划了一下——银勺依旧光亮,没有丝毫变色。她松了口气,对沈微澜点了点头:

青禾姑娘,能吃,没毒

说着,还特意拿起一小块,自己先咬了一口

青禾你看,我吃了没事。

沈微澜看着青禾鼓着腮帮子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暖意。她拿起一块桂花糕,却没放进嘴里,只是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能闻到桂花的香气,还能闻到一丝极淡的、不属于糕点的甜香,是沈清瑶身上的胭脂味。她故意皱了皱眉:

沈微澜确实香,只是妹妹今日晨起吃了些小米粥,实在没胃口。不如姐姐先吃,妹妹看着姐姐吃,也觉得开心。

沈清瑶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心里的念头越来越急躁:【怎么回事?沈微澜怎么什么都不吃?难道她发现了?不可能啊,挽月说换茶换得很干净,没人发现!】她捏着桂花糕的手越来越用力,糕点的碎屑落在了石桌上。

就在这时,沈微澜从袖中取出一小包干花,放在石桌上。干花的香气和茶罐里的一模一样,只是花瓣上沾着些白色粉末。

沈微澜对了姐姐,有件事想跟你说。”

她能听到沈清瑶心里瞬间的慌乱,还能听到对方下意识加快的心跳声,

沈微澜昨日我宫里收到一罐茉莉花茶,看着跟姐姐桌上的一模一样,可泡了之后,总觉得味道不对,还请太医来看了看。

沈清瑶的心脏猛地一沉,手里的桂花糕“啪”地掉在石桌上。她强作镇定地别开眼,手指紧紧攥着丝帕

沈清瑶怎……怎么了?难道茶坏了?

沈微澜太医说,这茶里掺了慢性迷药,长期喝会损伤五脏六腑,最后连走路都走不动。

沈微澜拿起那包干花,递到沈清瑶面前,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忧,

沈微澜我还觉得奇怪,内务府送来的茶怎么会有问题?今日看到姐姐桌上也有同款,就想着跟姐姐提一句,让姐姐也留意些——万一姐姐宫里的茶也有问题,喝坏了身子,可就糟了。

沈清瑶看着那包干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纸一样没有血色。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响,震得耳朵都疼。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沈微澜发现了!她肯定是故意的,故意带干花来,就是为了揭穿我!】可她还是强撑着,摇了摇头

沈清瑶竟有这种事?那妹妹可得好好查查,别让坏人钻了空子。

沈微澜姐姐说的是。

沈微澜把干花收回来,对青禾使了个眼色。

青禾立刻打开食盒,取出里面的龙井茶叶和便携小茶壶。茶叶是碧绿色的,叶片完整,一看就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她手脚麻利地泡好茶,给沈微澜倒了一杯,又把茶壶放在一旁,故意提高声音:

青禾姑娘,这龙井是夫人特意寄来的,说喝了养胃。清贵人要是不嫌弃,也尝尝?这可是外面买不到的好东西。

沈清瑶哪里有心思喝茶,只摆了摆手,声音有些发颤:

沈清瑶不必了,妹妹自己喝吧。我……我有点不舒服,想先歇会儿。

她心里盘算着怎么脱身,可刚想站起来,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太后身边掌事嬷嬷特有的、沉稳的语调:

任何嬷嬷清贵人,沈更衣,太后请二位即刻去长乐宫一趟。

嬷嬷走到亭中,穿着一身深紫色宫装,领口绣着团寿纹,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扫过桌上的茶罐和点心时,还特意停顿了一下:

任何嬷嬷太后听说二位姐妹在此赏花,特意让奴婢来请,说是有要事商议——还请二位快些,别让太后等急了。

沈清瑶心里咯噔一下,腿瞬间软了,差点摔在石凳上。她能听到自己心里的恐慌:【完了完了!太后怎么突然找我们?是不是沈微澜提前告诉太后了?要是太后查起茶的事,挽月肯定会把我供出来!】她下意识攥紧了丝帕,帕子都快被捏烂了。

沈微澜嬷嬷稍等。

沈微澜突然开口,从袖中取出那包有毒的干花,递到嬷嬷面前。她能听到嬷嬷心里的惊讶:【竟有这种事?太后昨日还说要查后宫的毒物,没想到今日就有线索了!】沈微澜语气诚恳,带着几分担忧:

沈微澜嬷嬷,其实还有件事想劳烦您禀报太后。昨日我宫里收到的茉莉花茶中掺了慢性迷药,太医已经查验过了,这干花就是证据。方才在姐姐这里,也看到了同款的茶罐,我正担心姐姐也会中招,想着要不要请太后派人查验一下所有宫殿的茉莉花茶,免得更多人受害——毕竟后宫安危,关乎陛下和太后的心思。

嬷嬷接过干花,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严肃

任何嬷嬷竟有这等事?沈更衣放心,奴婢这就禀报太后!二位先随奴婢去长乐宫,太后一向明事理,定会为二位做主!”

沈清瑶听着这话,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不是害怕,是恨。她猛地抬头看向沈微澜,眼里满是怨毒

沈清瑶沈微澜,你别得意!今日就算我栽了,来日我也不会放过你!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她心里的念头疯狂又扭曲:【凭什么?凭什么你总能赢?我是嫡姐,你不过是个庶女,凭什么你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我不甘心!】

沈微澜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模样,眼底没有丝毫同情。她能听到沈清瑶心里的嫉妒和不甘,这些情绪像毒蛇一样,早就把她的理智吞噬了。沈微澜扶着青禾的手起身,语气平静:

沈微澜姐姐,做错事就要认。太后一向仁慈,你若是主动认错,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沈清瑶认错?我没错!

沈清瑶尖叫着,想要扑上来,却被嬷嬷身边的宫女拦住了。她挣扎着,头发都散了,凤凰步摇掉在地上,摔断了一根簪脚,

沈清瑶沈微澜,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沈微澜没再说话,转身跟着嬷嬷走进了长乐宫。阳光落在她的藕荷色宫装上,泛着柔和的光,可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这场姐妹之争,从今日起,才算真正摆到了明面上。而她,绝不会让沈清瑶的阴谋得逞,更不会让钟粹宫的人再受伤害。

长乐宫的鎏金铜炉里燃着安神的檀香,烟气袅袅,缠上梁间悬挂的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光。沈微澜扶着青禾的手刚走进殿内,就见太后端坐在主位上,穿着一身酱紫色绣团龙纹的宫装,满头银发用赤金扁方固定,眼神沉静地扫过她和被宫女架着的沈清瑶,没立刻开口。

沈微澜(臣妾)参见太后。

第四章(上)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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