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光刚漫过钟粹宫的琉璃瓦，青禾就端着梳洗的铜盆进了内殿。铜盆里的温水泛着暖光，上面飘着几片带着晨露的茉莉花瓣——是她特意从庭院里摘的，花瓣边缘还沾着细碎的草叶。
青禾姑娘，今日要去长春宫见淑妃娘娘，穿哪件衣裳好？
青禾说着，把铜盆放在梳妆台前，转身去取衣架上的宫装。她今日穿了件鹅黄色比甲，领口绣着浅白色的小雏菊，裙摆被她特意熨烫得平整，连褶皱都少了几分。
沈微澜从锦盒里取出昨日皇帝赏的羊脂玉棋子，指尖轻轻摩挲着温润的玉面，抬眼望向衣架：
沈微澜就穿那件月白色绣兰草纹的宫装吧，袖口和领口的银线绣得细，看着素雅，也合淑妃娘娘的性子。
她说话时，目光落在铜镜里的自己身上——昨日卸了妆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倦意，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是昨夜想着沈清瑶传消息的事没睡好。
青禾连忙把宫装取来，月白色的软缎宫装展开时，像落了层月光，领口和袖口绣的浅青色兰草纹用的是极细的银线，在晨光下泛着细碎的光，裙摆处还绣了几片小小的茉莉花瓣，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沈微澜换上宫装，青禾又帮她挽了个随云髻，发髻上只插了支素银簪，簪头坠着颗圆润的珍珠，珍珠下方还挂着细如发丝的银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衬得她脖颈愈发修长。最后，青禾帮她系上容嫔送的兰草荷包，浅绿色的锦缎上绣着几片兰草叶，荷包绳是同色的丝绒，轻轻系在腰间，正好遮住玉带的卡扣。
刚到宫门口，就见春桃提着食盒候在那里。她穿着昨日沈微澜赏的细棉布新衣裳，浅粉色的布料柔软，领口和袖口都缝了细细的白边，是她自己连夜缝的，显得格外精致。见了沈微澜，春桃连忙屈膝行礼，手里的食盒还冒着热气
春桃姑娘，这是奴婢一早去厨房做的芝麻糊，加了些冰糖，还热着，您路上吃。奴婢特意用保温的锡盒装着，不会凉。
沈微澜接过食盒，指尖触到锡盒的温热，心里暖了暖：
沈微澜辛苦你了，快回去吧，庭院的落叶记得扫干净，别累着。
春桃用力点头，目送着沈微澜的马车离开，才转身拿起扫帚——扫帚的竹柄被她用布条缠了几圈，握起来不硌手，她想着姑娘待她好，自己更要把活干好。
马车行至长春宫门口时，淑妃身边的大宫女云袖已在等候。她穿着一身湖蓝色宫装，领口绣着银线缠枝纹，缠枝纹的缝隙里还绣了小小的珍珠，走动时珍珠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云袖的头发挽成了双环髻，插着支碧玉簪，簪子上的碧玉是上好的菠菜绿，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见了沈微澜，云袖脸上立刻堆起笑，快步迎上来：
所有宫女沈更衣可算来了！娘娘一早就坐在廊下等您，还让小宫女把您上次说的冬衣账册重新理了一遍，用红笔标了有疑问的地方，说要跟您仔细核对。娘娘还特意让小厨房炖了您爱喝的银耳羹，说您秋日里总熬夜，喝这个能润嗓子。
跟着云袖往里走，庭院里的兰草被晨露浇得格外鲜亮，翠绿的叶片上沾着水珠，在阳光下泛着光。廊下的藤椅上，淑妃正坐着翻看账册，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绣暗纹的宫装，宫装的暗纹是极细的缠枝莲，只有在阳光下才能看清；外搭一件月白色纱质披帛，披帛的边缘缝了圈浅紫色的流苏，风一吹，流苏轻轻晃动，像落了片紫色的云。淑妃的长发挽成了低低的纂儿，纂儿上插着支赤金镶东珠的簪子，东珠有拇指大小，圆润饱满，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耳垂上戴着对东珠耳坠，与簪子上的东珠相得益彰，衬得她脸色虽有些苍白，却依旧端庄华贵。
淑妃微澜来了？快坐。
淑妃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放下手中的账册，撑着藤椅扶手微微起身。她的动作很轻，显然是顾及着身子，指尖还轻轻按了按腰侧——昨日处理账册坐得久了，腰有些酸。云袖连忙上前扶了一把，把旁边的软凳往沈微澜身边挪了挪：
淑妃沈更衣快坐，这凳子垫了棉垫，不凉。
沈微澜连忙上前，轻轻扶了淑妃一把，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衣袖，轻声道
沈微澜娘娘快坐下，仔细身子。臣妾不急着坐，倒是娘娘，怎么不在内殿待着？晨露凉，仔细吹着风。
淑妃被扶着坐下，笑着摆了摆手：
淑妃在廊下待着透气，内殿太闷了。你也快坐，刚让云袖把银耳羹温在小炉上，你一路过来定是渴了，先喝一碗垫垫。
说着，她抬手示意云袖去取银耳羹。
云袖很快端来一碗银耳羹，白瓷碗是宫里最好的甜白釉，碗里的银耳炖得软糯，像泡发的雪燕，雪梨块切得均匀，还撒了少许枸杞和冰糖，甜香隔着半米远都能闻到。沈微澜接过碗，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漫开，她用银勺舀了一勺，吹了吹才送进嘴里——甜而不腻，雪梨的清香混着银耳的软糯，在舌尖漫开，瞬间驱散了晨间的凉意。
沈微澜“娘娘宫里的小厨房手艺真好，比御膳房的还合臣妾的胃口。”
沈微澜放下碗，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帕子是她自己绣的，浅粉色的锦缎上绣着一朵小小的茉莉，针脚细密。
淑妃笑了笑，眼底带着几分宠溺
淑妃你要是喜欢，往后常来，让小厨房多给你做些。你身子也不算壮实，秋日里该多补补。
说着，她从身边的锦盒里取出一本账册，递到沈微澜面前，
淑妃这是昨日你走后，我重新理的冬衣采买账册，你看皇后宫里的云锦，我用红笔标了，去年她们宫只用了十匹，今年报了二十匹，定是想多领些回去给娘家；还有惠妃宫里的狐裘，报的价比去年高了两倍，我让人去问了御膳房的采买，说京郊的皮货行今年新到了一批北地狐皮，成色比内务府的还好，价格却低了三成，咱们正好能省些银子。
沈微澜接过账册，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上面的字迹是淑妃亲手写的，娟秀工整，红笔标注的地方还写了简短的注释，比如“皇后宫云锦往年用量”“惠妃狐裘比价记录”。她一页页仔细看着，时不时点头
沈微澜娘娘想得真周全，连往年的用量都查了。臣妾昨日跟内务府的人提了句，想把皇后宫的云锦减到十二匹，他们还不肯，说皇后特意交代要多备些，现在有了往年的记录，他们也没话说了。
淑妃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缓解了些许喉间的干涩：
淑妃内务府那些人，就是看人下菜碟。你要是不拿证据出来，他们定是要刁难你。往后你处理这些事，记得多留个心眼，把往年的记录都存好，免得他们不认账。
淑妃对了，选秀的事，你昨日说抄了份名单，带来了吗？”
沈微澜带来了。
沈微澜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到淑妃面前，
沈微澜这是臣妾昨日从内务府抄来的秀女名单，家世清白、性子温和的，臣妾都用红笔圈出来了。您看这个苏婉清，是吏部侍郎的庶女，听说琴棋书画都通些，性子也安静，上次去吏部侍郎府赴宴，她还弹了首《平沙落雁》，音色清越，听得人心里安稳；还有这个林若溪，父亲是京郊的御史，为人正直，从不掺和朝堂纷争，想来这姑娘也差不了。
淑妃接过名单，指尖轻轻点在苏婉清和林若溪的名字上，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淑妃这两个姑娘看着倒是不错。只是昨日我听云袖说，皇后宫里的掌事嬷嬷，已经私下接触了几个家世显赫的秀女，还说要把她们安插在各宫，怕是想借着选秀壮大自己的势力。你觉得，皇后会怎么拉拢这些秀女？
沈微澜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热气，语气带着几分冷意：
沈微澜臣妾猜，皇后定是许了她们好处，比如入宫后给高的位分，或是赏赐金银珠宝。只是那些家世显赫的秀女，大多心高气傲，怕是不会真心听皇后的话，皇后不过是想利用她们搅乱后宫，好趁机打压咱们这边。
淑妃点了点头，赞同道：
淑妃你说得极是。皇后一向喜欢用这些手段，只是她忘了，秀女们也有自己的心思，不会任由她摆布。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圈出来的秀女护住，不让她们被皇后拉拢。你今日下午去趟景仁宫，跟容嫔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分工——容嫔性子温和，秀女们容易跟她亲近，让她多跟那些圈出来的秀女聊聊，看看她们的心思；我这边也会让人去查那些被皇后接触过的秀女，看看她们的底细，有没有什么把柄在皇后手里。
沈微澜应下，又和淑妃聊起了秀女的膳食——选秀期间，秀女们都住在储秀宫，膳食由御膳房统一供应，皇后若是想动手脚，最容易在膳食上做文章。淑妃皱着眉，轻声道
淑妃我听说，皇后宫里的小厨房最近买了些奇怪的药材，像是巴豆之类的，怕是想借着食物中毒的事，栽赃给咱们这边，好趁机除掉那些她不喜欢的秀女。你得让伶仃多盯着储秀宫的膳食，尤其是御膳房送过去的点心和汤羹，若是有异常，立刻禀报。
沈微澜娘娘放心，臣妾今日回去就跟伶仃说。
沈微澜说着，目光落在廊下的兰草花盆上——那是容嫔昨日让人送来的，青瓷花盆上刻着兰草纹，里面的兰草长势正好，翠绿的叶片上沾着晨露。她起身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叶片，忽然顿住——叶片的背面，竟贴着一张极小的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皇后欲在秀女膳食中加巴豆，嫁祸钟粹宫”。
沈微澜心里一惊，面上却依旧平静，不动声色地把纸条藏进袖中，转身对淑妃笑道
沈微澜容嫔娘娘真是细心，这兰草养得真好，叶片绿油油的，定是花了不少心思。臣妾回去后，定好好照料，不辜负娘娘的心意。
淑妃没察觉异样，笑着点头：
#淑妃容嫔倒是个有心的。她在后宫待了三年，从不掺和纷争，如今肯主动帮咱们，也是信得过你我。只是你跟她说话时也多留意，虽说她是真心跟咱们交好，但后宫的事，多一分小心总是好的
两人又聊了近一个时辰，从秀女的家世背景到选秀流程，每一个细节都掰开揉碎了商议，连最细微的环节都没放过。
聊起家世背景时，淑妃指尖在苏婉清的名字上轻轻划了圈，淡紫色宫装的袖口随着动作微微晃动，露出里面素色的衬里：
淑妃这苏婉清虽是庶女，但她生母原是吏部侍郎府的绣娘，性子温和，想来也教不出跋扈的女儿。只是侍郎府的嫡妻是个厉害角色，得让人查查，这嫡妻有没有私下给苏婉清塞些不该有的东西，或是教她些挑拨离间的手段——别等入宫了，才发现是个被人拿捏的棋子。
沈微澜点头，手指捏着名单边缘，月白色宫装上的兰草纹在晨光下愈发清晰：
沈微澜臣妾也是这么想的。昨日让墨竹去打听了，苏婉清在府里一直跟着生母学绣活，很少掺和内院的事，连嫡母的请安都只是按规矩来，从不额外讨好。倒是林若溪，她父亲是御史，刚正不阿，去年还参过皇后娘家人贪赃枉法，皇后定是记恨着，说不定会借着选秀为难她，咱们得提前给她做些准备。
淑妃闻言，眉头轻轻蹙起，抬手拢了拢月白色披帛，披帛上的紫色流苏轻轻扫过藤椅扶手：
淑妃你说得对，林若溪的处境最险。得让人跟她透个信，选秀时尽量低调，别在皇后面前露锋芒，先安稳入宫再说。另外，她父亲那边也得打个招呼，让他最近在朝堂上收敛些，别再跟皇后娘家对着干，免得连累女儿。
说到选秀流程，淑妃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宣纸，展开后是选秀的流程简图，上面用朱笔标了关键环节
淑妃你看，选秀分三关，第一关是内务府初选，查家世清白；第二关是太后复选，看品行仪态；第三关是陛下终选，定位分。皇后肯定会在太后复选时动手脚，她跟太后身边的李嬷嬷有些交情，说不定会让李嬷嬷故意挑苏婉清和林若溪的错处。
沈微澜凑过去看，指尖点在“太后复选”的字样上
淑妃眼中闪过赞赏，拿起茶盏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缓解了喉间的干涩：
沈微澜那咱们得提前跟太后身边的张嬷嬷通个气。张嬷嬷是太后的陪嫁，最是忠心，去年臣妾帮太后整理过旧物，她对臣妾还算客气。可以让张嬷嬷在太后面前提一句，说苏婉清绣活好，能给太后绣些安神的枕套；林若溪懂些药理，能帮着太后续方，太后定能留意到她们。
淑妃这个主意好。太后最看重实用，知道她们能派上用场，自然会多留个心眼。另外，终选时的赏赐也得准备好，若是苏婉清和林若溪能顺利入宫，咱们得给她们备些合心意的物件——苏婉清喜欢绣线，就送她一套江南进贡的云锦线；林若溪懂药理，就送她一本太医院的珍藏医书，既显得咱们重视，也能让她们安心跟着咱们。
沈微澜连忙记下，从袖中取出个小本子，用炭笔快速记录
沈微澜云锦线、太医院医书……还有，得让人去储秀宫打点一下，给苏婉清和林若溪安排个安静的住处，别让其他秀女欺负她们。储秀宫的刘姑姑跟臣妾母亲认识，可以让她多照看些。
淑妃还有膳食，选秀期间储秀宫的膳食都是统一的，得让刘姑姑多留意，别让皇后的人在她们的饭菜里动手脚。若是她们有什么想吃的，也让刘姑姑悄悄送来，别委屈了她们。”
淑妃光盯着苏婉清和林若溪还不够，那些被皇后盯上的秀女，更得摸透底细。你看这个柳明薇 父亲是兵部尚书，跟皇后娘家是世交，听说她在府里就惯会耍手段，连庶妹的嫁妆都能抢到手——这样的人若是入宫，定是皇后的爪牙，咱们得提前防着。
沈微澜顺着淑妃的指尖看去，柳明薇的名字旁还标注着“善舞”二字，她指尖捏着名单的力度不自觉加重，月白色宫装上的兰草纹都被压得微微变形
沈微澜臣妾也听说了，柳明薇为了这次选秀，特意请了教坊司的师傅教舞，还让父亲托关系给内务府送了厚礼，就盼着能在终选时讨陛下喜欢。若是她真入宫，怕是会借着皇后的势，处处针对咱们这边的人。
淑妃眉头蹙得更紧，抬手拢披帛时，紫色流苏扫过藤椅上的锦垫，留下细碎的痕迹：
淑妃得让人查查她有没有什么把柄。听说她去年在外面私会过外男，虽被兵部尚书压下去了，但只要找到证据，就能让她连初选都过不了。还有这个赵飞燕，是户部侍郎的嫡女，性子骄纵得很，上次在寺庙上香，还因为小和尚撞了她一下，就让人把小和尚打了一顿——这样的人若是入宫，定是个惹事的主，皇后说不定会故意把她安插在咱们附近的宫殿，搅得咱们不得安宁。
沈微澜点头，从袖中取出小本子，用炭笔快速记下“柳玉茹：私会外男”“赵飞燕：骄纵打人”，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在安静的廊下格外清晰：
沈微澜臣妾让伶仃去查，她在宫外有人脉，找这些证据应该不难。只是赵飞燕的父亲是户部侍郎，管着国库的银子，若是咱们动了她，怕是会影响冬衣采买的拨款——得想个两全的法子，既不让她入宫，又不惹恼户部侍郎。
淑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让她紧绷的神色稍缓
淑妃可以在初选时让内务府的人挑她的错处。比如她的仪态不合规矩，或是言行举止有失端庄，这样既不会牵扯到户部侍郎，也能名正言顺地刷掉她。内务府的王总管跟咱们有些交情，只要咱们提点一句，他定知道该怎么做。
正说着，云袖端着一碟刚做好的桂花糕过来，见两人神色凝重，轻声道：
所有宫女娘娘，沈更衣，吃块点心歇歇吧，小厨房刚做的，还热着。
淑妃接过一块，却没吃，只是放在手里摩挲着：
淑妃还有个更麻烦的，就是皇后的侄女周若彤。她这次也在秀女名单里，皇后肯定会想尽办法让她入宫，还会给她高的位分。周若彤性子阴狠，去年在皇后宫里，就因为宫女给她端茶慢了些，就把滚烫的茶水泼在了宫女手上——这样的人入宫，咱们的日子只会更难。
沈微澜握着小本子的手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
沈微澜周若彤的事确实难办。她是皇后的侄女，没人敢轻易动她。咱们只能在终选时让陛下打消选她的念头。陛下最讨厌心狠手辣的女子，若是能让陛下看到她的真面目，说不定会主动放弃她。比如在终选时安排个小意外，让她暴露本性，或是让太医院的人提一句，说她身子弱，不适合侍寝——太后最看重子嗣，定会劝陛下放弃。
淑妃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抬手拍了拍沈微澜的手背，淡紫色的宫装衬得她的手愈发白皙：
淑妃这个主意好。太医院的李院判跟淑妃娘家有旧，只要咱们跟他打个招呼，他定愿意帮忙。另外，还得让苏婉清和林若溪在终选时表现得好些，比如苏婉清绣一幅太后喜欢的兰草图，林若溪给陛下和太后把脉，说些吉祥话，这样既能衬托出周若彤的不足，也能让陛下和太后更看重她们。
两人又围绕着这些不安分的秀女商议了许久，从如何收集柳玉茹的私会证据，到怎么让赵飞燕在初选被刷掉，再到如何对付周若彤，每一个步骤都想得周全。比如让伶仃乔装成小贩，去柳玉茹私会外男的茶馆打听；让储秀宫的刘姑姑故意在赵飞燕面前摆错茶具，引她发脾气，让内务府的人看到她的骄纵；让李院判在太后面前提周若彤“气血不足，恐难生育”，断了皇后想让她诞下子嗣的念头。
直到云袖第四次进来添茶，见日头已经升到正中，忍不住再次提醒：
所有宫女娘娘，沈更衣，午时都过了，饭菜再热就不好吃了。
淑妃这才回过神，看着窗外的日头，笑着对沈微澜说：“
淑妃光顾着说这些烦心事，倒忘了时辰。走，咱们去用膳，下午你还要去景仁宫跟容嫔商量，得吃饱了才有力气。”
”沈微澜点头应下，起身时下意识看了眼手中的名单，那些不安分的秀女名字旁，已经记满了应对之策——虽前路难走，但有淑妃并肩，她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第七节 午膳议策，景仁商计
长春宫的午膳设在偏殿，红木餐桌上铺着暗纹锦桌布，四菜一汤错落摆放，皆是贴合淑妃身子的清淡口味——水晶虾饺的薄皮裹着粉白虾仁，咬开便有鲜汁溢出；清炒时蔬选的是刚摘的嫩芥兰，泛着油亮的翠绿；冬瓜排骨汤炖得酥烂，汤色清亮如琥珀；最精巧的是一盘桂花糯米藕，藕片裹着蜜糖色的糖汁，撒在上面的桂花碎还带着新鲜的甜香。
淑妃坐在主位，淡紫色宫装的袖口轻轻挽起，露出里面素色绣缠枝纹的衬袖，衬得她手腕愈发纤细。她用银筷夹了块糯米藕，放在沈微澜碗中，声音带着暖意
淑妃这藕是江南新运过来的，粉糯不粘牙，你多吃些。下午去景仁宫要走不少路，垫饱了才有力气说话。
沈微澜接过，咬下一口，糯米的绵密混着藕的清甜在舌尖化开，她也给淑妃夹了一筷子芥兰
沈微澜娘娘身子弱，多吃些青菜能清润肠胃。方才聊到柳明薇私会的事，臣妾想着，伶仃明日乔装成卖绣线的小贩去茗香茶馆，正好能借着给女眷挑绣线的由头，跟掌柜套话——她手巧，说自己是做绣活的，旁人不会起疑。
淑妃舀了勺排骨汤，轻轻吹了吹才喝下，放下汤匙时指尖摩挲着白瓷碗沿：
淑妃这个法子稳妥。伶仃在浣衣局待久了，最会察言观色，让她带些时兴的云锦线去，茶馆里的夫人小姐爱这些，定能跟她多聊几句。对了，赵飞燕的玉佩，你让伶仃去买的时候，多带些银子——那小和尚若是知道玉佩能换钱，定不会推辞，但也别让他看出咱们急着要，免得坐地起价。
沈微澜臣妾记下了。
沈微澜点头，又想起巴豆的事
沈微澜皇后宫里准备巴豆粉的事，伶仃已经在浣衣局听到风声了。臣妾让她跟御膳房的李师傅打了招呼，往后储秀宫的膳食，李师傅会多留个心眼，若是看到皇后宫里的人送东西过去，立刻让人报信。
淑妃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淑妃皇后倒是急着动手。你让伶仃再跟浣衣局的姐妹说一声，若是看到皇后宫里的宫女去小厨房取巴豆粉，也记着些时辰——咱们得知道她们什么时候会送去储秀宫，才能提前防备。
两人一边用膳，一边把上午商议的细节又捋了一遍：柳明薇的定情银簪、赵飞燕的玉佩、周若彤的“气血不足”说辞，连给李院判送人参的规格、给内务府王总管带的江南绣品，都一一确认妥当。直到桌上的菜渐渐凉了，淑妃才放下筷子，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
淑妃你下午跟容嫔说的时候，别太急着让她应下。她性子软，若是知道要跟皇后对着干，定会犹豫——你先跟她聊苏婉清和林若溪的好处，再慢慢说皇后的算计，让她自己想明白利弊。”
沈微澜娘娘放心，臣妾知道分寸。
沈微澜屈膝行礼，跟着云袖往外走。
马车行至钟粹宫门口时，墨竹已提着盏铜灯候在那里。她今日穿了件深青色宫装，袖口缝了两道加固的线，显得干练利落，见沈微澜回来，连忙迎上前：
墨竹姑娘，伶仃姑娘刚从浣衣局过来，说御膳房那边已经打点好了，还说她明日一早就去京郊找张砚——就是跟柳明薇私会的那个秀才。
沈微澜快步往里走，耳房里的油灯正亮着，伶仃刚从椅子上起身，她穿着浣衣局的粗布灰衣，袖口还沾着些未洗干净的皂角泡沫，显然是刚忙完活就赶过来：
影姑娘，您交代的事奴婢都安排好了。御膳房的李师傅说了，往后储秀宫的点心和汤羹，他都会亲自过目，若是有异样，立刻让小太监去钟粹宫报信。另外，奴婢托人问了京郊的住处，张砚就住在西坡村的破庙里，靠给人抄书过活，奴婢明日带些绣线去，就说想找他帮忙绣个荷包的纹样，定能套出他和柳明薇的事。
沈微澜坐下，墨竹递来一杯热茶，她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驱散了午后的困倦：
沈微澜“做得好。你去见张砚的时候，别直接提柳明薇，先跟他聊抄书的事，等他放松警惕了，再慢慢提‘听说有位兵部尚书府的小姐，常来茶馆找秀才谈诗’，看看他的反应。若是他肯拿定情的银簪出来，你就说想照着银簪的纹样绣荷包，借过来看看，趁机拓个样子；若是他不肯，你就多给些银子，说想买来当绣活的样子。”
影奴婢明白。
伶仃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
#影这是奴婢画的茗香茶馆的布局，掌柜的柜台在进门左手边，后面有个小隔间，柳明薇和张砚之前常去那里私会。奴婢明日就守在柜台附近，跟掌柜搭话。
沈微澜接过纸条，上面的线条画得清晰，连隔间的位置都标了出来，她满意地点头
沈微澜你办事仔细，本宫放心。巴豆粉的事，你再跟浣衣局的姐妹多叮嘱几句，若是看到皇后宫里的人去小厨房，不仅要记时辰，还要看看她们送的是什么——是直接送巴豆粉，还是混在别的东西里。
影奴婢记下了。
伶仃收好纸条，又道
影瑶光宫那边，沈清瑶宫里的小太监今日又偷偷出宫了，回来时带了个锦盒，听说是沈家送来的补药。奴婢让浣衣局负责瑶光宫洗衣的姐妹多留意，若是看到锦盒里有别的东西，立刻告诉奴婢。
好。
沈微澜点头，让墨竹取了些碎银子给伶仃
沈微澜你拿着这些银子，明日买玉佩、打点茶馆掌柜都能用。若是不够，再回来跟本宫说。
伶仃接过银子，小心地揣进怀里，屈膝行礼后匆匆赶回浣衣局——她还得趁夜跟御膳房的李师傅再确认一遍，免得明日出岔子。 待伶仃走后，沈微澜让墨竹把苏婉清和林若溪的家世资料整理好：苏婉清的生母是吏部侍郎府的绣娘，性情温和，苏婉清自幼跟着生母学绣活，从未参与过府里的纷争；林若溪的父亲是京郊御史，为人刚正，林若溪跟着父亲读过书，还懂些基础药理，常给邻里看病。墨竹把资料折成小巧的折子，放进沈微澜的袖袋里。 青禾也已备好食盒，里面装着御膳房新做的杏仁酥——酥皮层层分明，撒着白糖霜，还有一罐新晒的茉莉花茶，茶叶是清晨刚摘的，还带着淡香。 午后申时，日头渐渐西斜，沈微澜换了件浅粉色宫装，领口绣着白色的茉莉花纹，针脚细密如真花，腰间系着容嫔送的兰草荷包，荷包里的安神香料隐隐散出淡香。她提着食盒，带着青禾往景仁宫去。 景仁宫的庭院里种满了兰草，翠绿的叶片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光，微风一吹，便有清雅的香气飘来。容嫔正坐在廊下的软榻上绣帕子，她穿着一身月白色宫装，长发挽成低低的纂儿，纂儿上插着支圆润的珍珠簪，珍珠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见沈微澜进来，她连忙放下绣绷，帕子上刚绣了半朵兰草，针脚还露在外面：
容嫔微澜，你可算来了！我一早就在盼着你，还让小厨房温着你爱喝的菊花茶呢。
沈微澜笑着坐下，让青禾把食盒打开
沈微澜这是御膳房新做的杏仁酥，您尝尝，还是热的。还有我宫里新晒的茉莉花茶，泡着喝能安神。
容嫔拿起一块杏仁酥，轻轻咬了口，酥皮簌簌落在手帕上，她笑着说
容嫔还是你有心，知道我爱吃甜的。上次你送的杏仁酥，我让小厨房学做，总做不出这个味道。对了，你今日来，是为了选秀的事吧？
沈微澜点头，从袖袋里取出资料折子，递给容嫔：
沈微澜您看，这两位秀女——苏婉清和林若溪，家世清白，性子也温和。苏婉清的绣活极好，能绣出活灵活现的兰草；林若溪懂药理，会看些小病。咱们若是能护着她们入宫，往后后宫也能多两个安分的人。
容嫔接过折子，指尖轻轻划过上面的字迹，脸色渐渐凝重：
容嫔我知道她们。前几日内务府的人提过，说苏婉清性子软，林若溪不爱说话。只是……皇后那边也在拉拢秀女吧？我听说她的侄女周若彤也在名单里，还有柳明薇和赵飞燕，都跟皇后走得近。
沈微澜姐姐说得是。
沈微澜压低声音
沈微澜“皇后不仅在拉拢她们，还准备了巴豆粉，想放在储秀宫的膳食里，害那些不跟她站队的秀女——到时候若是有人食物中毒，皇后定会栽赃给咱们这边，好趁机除掉苏婉清和林若溪。”
容嫔握着折子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
容嫔皇后怎么能这么狠？那些秀女都是些小姑娘，她怎么下得去手？只是我……我怕帮不上什么忙，我性子软，若是被皇后知道了，定会找我麻烦。
沈微澜握住容嫔的手，她的手微凉，还带着绣活留下的薄茧：
沈微澜姐姐别担心，咱们不用跟皇后硬碰硬。您只需在太后复选时，跟太后面前提一句——比如太后夸您的绣活好，您就说‘苏婉清的绣活比臣妾还好，若是能让她给太后绣个安神枕套，定能助太后安睡’；若是太后说身子乏，您就提‘林若溪懂些药理，或许能给太后熬些安神的汤药’。太后最看重实用，定会留意她们。”
容嫔眼中的犹豫渐渐散去，她点了点头
容嫔我明白了。另外，我宫里的小宫女春杏，跟储秀宫的宫女玲儿是同乡，我让春杏多跟玲儿聊聊，若是看到皇后宫里的人往储秀宫送东西，或是御膳房的膳食有异样，立刻告诉我——我再让人去钟粹宫跟你说。
沈微澜那真是太好了。还有柳明薇和赵飞燕，咱们也有应对的法子。柳明薇去年私会过秀才，赵飞燕在寺庙里打过人，咱们已经找到证据，到时候就能让她们初选就被刷掉，省得入宫后跟着皇后惹事。
容嫔闻言，脸上露出安心的笑意，又跟沈微澜聊起秀女住处的安排——她提议让苏婉清和林若溪住储秀宫的东厢房，那里离御膳房近，方便李师傅照看，也离其他秀女的住处远些，能少些是非。两人又商议了近一个时辰，从复选时的应对话术，到如何跟春杏和玲儿传信，连送什么点心给玲儿好让她多留心，都一一敲定。
直到夕阳把宫墙染成暖橙色，沈微澜才起身告辞。容嫔送她到宫门口，手里提着个锦盒：
#容嫔这里面是些兰草花籽，是太医院的人给的，说种在院子里能安神。你回去种上，明年就能开花了。若是有什么事，你让人跟我说一声，我随叫随到。
沈微澜接过锦盒，指尖触到盒壁的温热，心里暖融融的：
沈微澜多谢姐姐，臣妾定好好种着。
走出景仁宫时，晚风带着兰草的清香吹过来，沈微澜抬头望向瑶光宫的方向，那里的宫墙在暮色中泛着冷硬的灰。她知道，选秀的风波才刚刚开始，皇后和沈清瑶还在暗中谋划，但有淑妃的周全、容嫔的助力，还有伶仃和墨竹的细致，她定能护住苏婉清和林若溪，在这深宫里，为自己也为身边的人，争得一份安稳。
“好啦好啦～第4章‘姐妹反目，暗影初现’终于更完啦！从长乐宫的冲突到长春宫的议事，从钟粹宫的夜探到景仁宫的结盟，微澜一边应对沈清瑶的暗招，一边忙着为选秀铺路，后宫的小风波已经悄悄起势咯～
虽然目前看这本书的小伙伴还不算多，但每一个情节我都在认真打磨，就盼着能把微澜的聪慧、淑妃的周全、容嫔的软中带刚都写透～不过发现大家好像不太爱评论呀，是不是觉得哪里节奏慢了？或者想看更多微澜和某个人的互动？都可以在这里说说想法，我好及时调整，争取让后面的剧情更对大家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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