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钟粹晨事,伶仃探踪
选秀前三日的晨光,像揉碎的碎银,轻轻漫过钟粹宫的琉璃瓦,落在庭院里那几株刚冒芽的兰草上。青禾抱着个描金食盒,几乎是连跑带跳冲进内殿,鹅黄色比甲的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素色衬裙,领口绣的浅白雏菊歪了半朵——定是早上着急,穿衣裳时没仔细理好衣襟,连头发都松了一缕,垂在脸颊旁。
青禾姑娘!姑娘!御膳房今日做了荷花酥!我抢了两块最热的,再晚一步就被淑妃娘娘宫里的姐姐抢光啦!
她的声音里满是雀跃,抱着食盒的手却没抓稳,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哗啦”一声,食盒重重摔在地上。白瓷碗碎成了好几片,刚出炉的荷花酥滚了一地,沾了灰尘,滚烫的酥皮还冒着热气。
更糟的是,一片锋利的碎瓷片溅起来,正好划在青禾的手背上,瞬间渗出了血珠。可青禾第一反应不是捂手,而是慌忙蹲下去,用没受伤的手去捡地上还完好的半块荷花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衣摆上
青禾姑娘的荷花酥……这是最后两块了……我怎么这么没用……
沈微澜刚从梳妆台前站起身,身上还穿着件月白色的中衣,听到声响连忙走过来。她没先看地上的狼藉,而是蹲下身,轻轻握住青禾受伤的手,眉头微微蹙起
沈微澜“傻丫头,先看手!荷花酥没了可以再让厨房做,你要是伤着了,谁陪我去看兰草幼苗?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方素色绣茉莉的帕子,小心翼翼地裹在青禾的手背上,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珍宝。
青禾这才抬起头,眼眶通红,却还是倔强地把那半块荷花酥递到沈微澜面前:
青禾姑娘,这个还能吃……我擦干净了……
沈微澜看着她手背上渗出血的帕子,又看了看她手里沾了灰却依旧攥得紧紧的荷花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暖了一下,她接过荷花酥,却没吃,而是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沈微澜咱们不吃这个,待会儿让厨房再做,要做一整盘,让你也尝尝。
正说着,春桃端着铜盆走了进来。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浅粉色棉布衣裳,袖口缝着圈整齐的白边——是她前几日连夜用自己的月钱买的细棉布缝的,怕旧衣裳失了规矩,给姑娘丢脸。见地上的碎瓷片和青禾通红的眼睛,她没多问一句,默默放下铜盆,转身取来扫帚和簸箕,蹲在地上一点点清扫。
她的动作很轻,生怕碎瓷片再划伤谁,连滚落在角落的荷花酥碎屑都扫得干干净净,倒进门外的泔水桶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半块放在小几上的荷花酥,眼神里满是心疼。等清扫完,她才走到沈微澜面前,双手捧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淡紫色宫装,声音轻轻的,像怕打扰了谁
春桃姑娘,这是您昨日让奴婢整理的宫装,奴婢夜里检查时,见衬里被虫蛀了个小洞,就找了块同色的丝线,连夜补好了,您看看合不合心意。
沈微澜接过宫装,展开一看,衬里的破洞处被缝上了一朵小小的兰草纹,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她抬头看向春桃,见她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显然是熬了夜,心里又是一阵暖
沈微澜辛苦你了,手都熬红了。往后别这么累,宫里的活慢慢做就好。
春桃连忙低下头,双手绞着衣角,声音更低了:
春桃能为姑娘做事,是奴婢的福气。姑娘不嫌弃奴婢手笨,奴婢就很开心了。
说着,她又端起铜盆,走到梳妆台前,往盆里加了些温水,又从袖中取出几片新鲜的茉莉花瓣——是她一早从庭院里摘的,还带着晨露,轻轻撒在水面上:“
春桃姑娘,您梳洗吧,这花瓣泡水喝能安神,奴婢已经给您泡好了,放在外间的桌上。
沈微澜点点头,看着春桃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又看了看坐在一旁还在抹眼泪的青禾,眼底漾开浅淡的笑意。她走过去,摸了摸青禾的头
沈微澜别难过了,走,咱们去看看兰草幼苗,春桃说又长高了些。
青禾立刻来了精神,擦干眼泪,拉着沈微澜的手就往外走,手背上的帕子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却一点也不觉得疼了。
庭院里的兰草幼苗种在几个青瓷花盆里,摆在廊下的阴凉处。沈微澜蹲下身,轻轻拂过一片叶片,却发现叶片有些蔫,土也有些干,显然是有日子没好好浇水了。她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扫地的小太监,那小太监穿着件灰布衣裳,手里的扫帚有气无力地挥着,眼睛还时不时往瑶光宫的方向瞟——显然是偷工减料,没把浇水的事放在心上。
青禾握着水壶的手顿在半空,鹅黄色比甲的袖口滑下来,露出手腕上还没消退的浅淡疤痕——那是上月帮沈微澜搬花盆时,被瓷片划伤的。她皱着眉,看向廊下扫地的小太监,腮帮子鼓鼓的
青禾姑娘,他就是偷懒!昨日我还见他把您交代的浇花水,偷偷倒在墙角的草丛里,根本没浇到兰草上!
沈微澜顺着青禾的目光看去,那小太监果然动作敷衍,扫帚在地上划拉两下,就停下脚往瑶光宫的方向张望,灰布衣裳的下摆沾着不少草屑,显然是没认真打扫。她却没动怒,只是轻轻按住青禾的肩膀,声音温和
沈微澜“先浇花,别让幼苗渴着。他的事,咱们晚点再说。”
青禾虽还是气鼓鼓的,却听话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水浇在兰草根部,水流顺着土壤渗下去,蔫了的叶片似乎瞬间挺括了些。她一边浇,一边小声嘟囔:
青禾要是墨竹姐姐在,肯定不会饶了他!墨竹姐姐最讨厌偷懒的人了!
话音刚落,就见墨竹提着个深蓝色布包,快步走进庭院。她穿着一身深青色宫装,袖口缝着两道加固的线,针脚整齐得像是用尺子量过,腰间系着条同色的玉带,上面挂着个小巧的铜铃,走路时只发出细微的声响。布包上绣着简单的云纹,是她自己缝的,里面装着刚从内务府取来的秀女资料册。
墨竹姑娘,内务府刚把最新的秀女名单送过来,还附了各府的家世背景。
墨竹走到沈微澜面前,将布包递过去,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瓷片,又看向青禾手背上的帕子,眉头瞬间蹙起,
墨竹怎么回事?谁伤着青禾了?地上的瓷片是怎么回事?
青禾见墨竹来了,像是找到了靠山,连忙把打翻食盒、被瓷片划伤的事说了一遍,还不忘补充:
青禾还有那个小太监!他偷懒不浇花,还把水倒在草丛里,姑娘都看见了!
墨竹的脸色沉了下来,看向那小太监的眼神带着冷意。她刚要走过去,却被沈微澜拉住了。
沈微澜“先处理正事,
沈微澜打开布包,取出秀女名单,指尖拂过纸上的字迹,
沈微澜兰草的事,还有宫人的事,晚点咱们一起议。你先看看这份名单,皇后的侄女周若彤,排在初选的第一位,怕是要搞些小动作。
墨竹姑娘放心,奴婢已经让人去查周若彤的底细了,听说她去年在寺庙上香时,因为和尚多问了一句,就让人砸了寺庙的功德箱,性子骄纵得很。另外,伶仃姑娘让人传信来,说今日午时会去京郊西坡村,找张砚核实柳明薇的事。~
沈微澜让伶仃多带些碎银子,张砚是个穷秀才,说不定会因为银子松口。另外,让她把浣衣局的粗布衣裳翻过来穿,别让人认出她的身份,再带把匕首防身,山脚下不安全。
墨竹点头应下,刚要转身去传信,就见春桃端着个木盆,从厨房方向走来。她穿着浅粉色棉布衣裳,袖口的白边被水打湿了,贴在手腕上,木盆里装着刚洗好的帕子,还冒着热气。见墨竹回来了,她连忙加快脚步,轻声道:
春桃墨竹姐姐,您回来了。这是姑娘和青禾妹妹的帕子,刚洗好,我用热水烫过了,能消毒。
说着,她从木盆里取出一块素色帕子,递到青禾面前
春桃青禾妹妹,你手受伤了,用这块新洗的帕子包着吧,比之前的干净。
青禾接过帕子,触手温热,心里的怒气消了大半,小声道:
青禾谢谢春桃姐姐。
春桃又取出一块绣着兰草的帕子,递给沈微澜:
春桃姑娘,这块是您的,奴婢在帕角绣了朵兰草,您看看喜欢吗?
沈微澜接过帕子,淡青色的丝线绣出的兰草栩栩如生,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接头,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她抬头看向春桃,见她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便知她又是熬夜做的,心里暖融融的
沈微澜辛苦你了,绣得很好看,我很喜欢。
春桃的脸颊瞬间红了,低下头,双手绞着衣角:
春桃姑娘喜欢就好,奴婢只是想着,姑娘喜欢兰草,绣在帕子上,您用着也舒心。
这时,廊下的小太监见墨竹和沈微澜都在,终于收敛了些,加快速度扫着地,却还是时不时往这边瞟。墨竹看在眼里,对沈微澜道
墨竹姑娘,宫里的人若是不整顿,往后定还会出乱子。这小太监是前阵子内务府调来的,听说之前在皇后宫里当差,被赶出来后才来的钟粹宫,说不定是皇后安插的眼线。
沈微澜握着帕子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小太监身上。她想起昨日整理宫装时,发现一件淡紫色宫装的领口处,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说不定是这小太监趁人不注意,偷偷翻看了她的衣物。她没当场点破,只是对墨竹道:
沈微澜你去把他叫过来,就说我有话问他。
墨竹应声走过去,那小太监见状,脸色瞬间白了,磨磨蹭蹭地走过来,低着头,不敢看沈微澜。
所有公公“姑娘……您找我有事?”
他的声音带着颤,双手紧紧攥着扫帚。
沈微澜没直接问浇花的事,反而道:
沈微澜昨日我让你把库房的炭火搬到内殿,你搬了吗?
所有公公搬……搬了,奴婢昨日就搬过去了。
沈微澜是吗?
沈微澜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微澜墨竹,你去内殿看看,炭火是不是在原位,数量对不对。”
墨竹立刻应声而去,没过片刻就回来,脸色难看:
墨竹姑娘,内殿的炭火少了半箱,而且剩下的炭火里,还混着不少湿炭,根本烧不起来。
小太监的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所有公公姑娘饶命!奴婢……奴婢只是一时糊涂,把半箱炭火偷偷拿出去,换了些银子……湿炭是内务府送来的,奴婢不敢换……
青禾在一旁听得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小太监道
青禾姑娘,奴婢昨日路过库房时,见他跟瑶光宫的小太监偷偷说话,还把一个布包递给了对方,说不定……说不定是把您的消息传出去了。
沈微澜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沈微澜“你在皇后宫里当差时,是不是也这么偷奸耍滑?被赶出来后,就想着来钟粹宫当眼线,给皇后传消息?”
小太监浑身发抖,连连磕头:
所有公公姑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是皇后宫里的嬷嬷让奴婢来的,让奴婢盯着姑娘的动向,若是有秀女相关的消息,就立刻传给她……奴婢一时贪财,才做了糊涂事,求姑娘饶了奴婢这一次!
墨竹上前一步,冷声道:
墨竹姑娘,这种人留不得,得立刻送到内务府,让他们严加处置,免得再泄露宫里的消息。
沈微澜却摇了摇头,看向小太监:
沈微澜我可以不送你去内务府,但你得说实话,皇后让你盯着我,除了秀女的消息,还有什么目的?另外,你把偷拿的炭火还回来,往后好好做事,若是再敢耍滑,或是给皇后传消息,我定不轻饶。
小太监没想到沈微澜会饶了他,连忙磕头:
所有公公谢谢姑娘!谢谢姑娘!皇后还让奴婢留意姑娘跟淑妃娘娘、容嫔娘娘的往来,若是有书信往来,就想办法偷来看……奴婢一直没找到机会,也没敢动手……偷拿的炭火,奴婢这就去取回来,往后定好好做事,绝不再偷懒!
沈微澜点点头,让墨竹跟着他去取炭火,又对青禾道
沈微澜“你去厨房,让师傅再做些荷花酥,多做几盘,咱们宫里的人都尝尝。
”青禾立刻来了精神,忘了刚才的怒气,蹦蹦跳跳地往厨房去了。
庭院里只剩下沈微澜和春桃,春桃看着沈微澜,小声道:
春桃“姑娘,您为什么不送他去内务府呀?他是皇后的眼线,留在宫里太危险了。”
沈微澜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兰草的叶片,叶片上的晨露顺着指尖滑落,滴在土壤里。
沈微澜现在送他去内务府,皇后定会再派一个眼线来,咱们还得重新提防。不如留着他,让他知道咱们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他反而不敢再轻举妄动,说不定还能从他嘴里,套出皇后的消息。
春桃恍然大悟,眼神里满是敬佩
春桃姑娘想得真周全,奴婢都没想到。
”沈微澜笑了笑,站起身
沈微澜你呀,就是太善良了。往后在宫里,要多留个心眼,别被人欺负了。
这时,墨竹带着小太监回来了,小太监手里捧着半箱炭火,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沈微澜。墨竹把炭火放在廊下,对沈微澜道
墨竹姑娘,炭火都拿回来了,都是好炭。奴婢已经警告过他了,若是再敢有二心,定不饶他。
沈微澜点点头,对小太监道
沈微澜你先去把廊下的地扫干净,再把兰草周围的杂草拔了,若是做得好,往后我不会亏待你。
小太监连忙应下,拿起扫帚,认真地扫着地,再也不敢偷懒。
青禾端着一盘刚做好的荷花酥回来,热气腾腾的,甜香飘满了整个庭院。她把盘子放在石桌上,拿起一块递给沈微澜:
青禾姑娘,您尝尝,刚出炉的,可香了
青禾墨竹姐姐,你也尝尝,厨房的师傅还放了桂花,可甜了!
青禾春桃姐姐,你也吃,你熬夜补衣服,该多吃点甜的。”
春桃接过荷花酥,小口咬着,酥皮簌簌落在手帕上,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墨竹吃着荷花酥,看着庭院里认真扫地的小太监,又看了看沈微澜和青禾,眼底闪过一丝暖意——钟粹宫虽不大,却有着其他宫殿没有的温暖,只要她们几人齐心协力,定能守住这份安稳。
沈微澜吃着荷花酥,甜香在舌尖弥漫,看着眼前的几人,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踏实的感觉。她知道,选秀在即,往后的日子不会平静,皇后和沈清瑶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有墨竹的沉稳、青禾的机灵、春桃的细心,还有她们之间这份相互扶持的情谊,她定能应对所有的风雨,守住钟粹宫,也守住身边的人。
庭院里的兰草幼苗,在阳光的照耀下,叶片愈发翠绿,仿佛在预示着,往后的日子,定会像这兰草一样,在风雨中扎根,在暖阳中绽放。
钟粹宫的晨雾还没散尽,伶仃已提着个鼓囊囊的蓝布包,站在宫门外的老槐树下。她把浣衣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灰衣翻了面,露出里面浆洗得发硬的素白衬里——衬里的袖口处缝着块补丁,是前几日墨竹帮她补的,用的是深青色的线,针脚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头发用块半旧的青布巾紧紧裹住,只露出双透着警惕的眼睛,眼尾因常年熬夜熬出的淡红,倒让她多了几分寻常绣娘的疲惫感。
布包被她按得紧实,底层藏着墨竹昨夜塞来的小巧匕首,木柄被磨得光滑,刀刃裹着层油纸,避免划伤里面的云锦线。中层是她特意挑的三匹时兴绣线:浅粉的“桃花雨”、淡青的“松烟翠”、月白的“流云素”,都是江南新运进宫的料子,在晨雾里泛着细腻的光泽。最上层压着个绣了一半的荷包,针脚故意绣得有些歪歪扭扭,露在布包外的一角,还挂着根没剪断的线头——这是她昨夜对着油灯赶工做的“道具”,就怕被人看出破绽。
墨竹路上小心,若是遇到麻烦,别硬撑,先往浣衣局的方向跑,那边有咱们的人。
墨竹的声音从宫门后传来,带着几分不放心。她穿着深青色宫装,袖口的加固线在晨光下泛着冷光,手里还捏着张折成方块的纸条
墨竹这是西坡村的路线图,张砚住的破庙在山脚下第三片松树林旁,别走错了。
伶仃接过纸条,指尖触到墨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整理账册磨出来的。她用力点头,声音压得极低
影墨竹姐姐放心,我记着了,午时前定回来复命。
说完,她故意把布包往身前挪了挪,让绣线的颜色露得更明显些,脚步轻快地往京郊方向走,背影很快融进晨雾里。
出了城门,土路渐渐变得泥泞。昨夜刚下过一场小雨,路边的野草沾着水珠,打湿了伶仃的布鞋,鞋尖很快裹上层厚厚的泥,每走一步都沉甸甸的。她却不敢放慢脚步,只在路过茶摊时,假装口渴,买了碗粗茶,趁机跟摊主搭话:
影大伯,问您个事,西坡村的破庙怎么走?我是城里锦绣阁的绣娘,找个秀才帮衬着画些荷包纹样。
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汉,手里的粗瓷碗磕了个缺口,闻言指了指远处的山影:
npc(男)顺着这条路往南走,过了三道石桥,看见那片黑松林就到了。不过姑娘你可得小心,山脚下有野狗,还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常盯着过往的单身女子。
伶仃谢过老汉,又多买了两个菜包子揣在怀里,才继续往前走。她把摊主的话记在心里,手不自觉地摸向布包底层的匕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三道石桥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线里,桥面上的青石板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倒映着天上的云影。
过了第三道石桥,黑松林的气息渐渐浓了,风穿过松枝,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有人在暗处低语。伶仃放慢脚步,故意把布包晃了晃,让里面的绣线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同时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风声和鸟叫,没别的声响,她这才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往松林旁的破庙走去。
破庙的屋顶破了个大洞,阳光从洞里漏进去,照得满地干草泛着金黄。庙门虚掩着,露出里面模糊的人影。伶仃深吸一口气,伸手理了理素白衬里的衣襟,又把绣了一半的荷包拿在手里,故意提高声音,带着几分怯生生的语气:
影请问……这里住着张砚秀才吗?我是城里锦绣阁的绣娘,想找您帮着画些荷包纹样,掌柜的说您的画工好,给的价钱也公道。
话音刚落,庙里传来“哗啦”一声,像是有人碰倒了东西。紧接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儒衫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袖口沾着不少墨渍,头发乱糟糟的,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正是张砚。他看到伶仃手里的绣线和荷包,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手不自觉地往身后藏:
npc(男)我……我只是个抄书的,不会画纹样,你找错人了。
伶仃心里有了底,却没再追问,反而提着布包往前走了两步,故意让云锦线的光泽晃到张砚眼前:
影“公子别客气,我带了些江南新到的绣线,您要是不嫌弃,就拿两匹给家里人做针线。这‘桃花雨’的颜色,最衬年轻姑娘,您要是有相好的,送她做个荷包,定能讨她喜欢。”
提到“相好的”,张砚的肩膀猛地一缩,像是被针扎了似的。他往后退了一步,脚踩在干草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npc(男)我……我没有相好的,你别胡说。
伶仃假装没看见他的异样,继续道:
影公子别害羞,我也是听茶馆的掌柜说,前阵子总有些穿得体面的小姐,来这儿找您说话。有位柳小姐,您认识吗?她身边的丫鬟还跟我们掌柜的打听,说想找绣娘做个刻字银簪的荷包,不知道那银簪是不是您送的。
这话像是戳中了张砚的软肋,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伶仃趁机又道
影其实我这次来,也是受那位柳小姐的托付——她跟我们掌柜的说,要是见到您,就说她惦记着您画的纹样,还说您之前答应给她绣的荷包,她还等着呢。
张砚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他猛地蹲下身,双手抱着头,声音带着哭腔:
npc(男)她骗我!她根本不是惦记纹样,她是要参加宫里的选秀,要当娘娘了!她还跟我说,要是选秀选不上,就跟我私奔,可她家里人把我打了一顿,还说再敢见她,就打断我的腿!
伶仃心里一震,面上却装作同情的模样,也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张砚的肩膀:
影公子别难过,说不定柳小姐有苦衷呢。您要是有她的信物,比如那支银簪,我帮您带给她,让她再给您捎句话,好不好?
张砚沉默了半晌,才慢慢从怀里掏出个用绢布层层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正是支素银簪,簪头刻着个小小的“薇”字,边缘还沾着些氧化的黑痕,显然是常带在身上摩挲。
npc(男)这……这是她去年送我的,说见簪如见人。
他把银簪递给伶仃,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npc(男)你要是见到她,就说我还在等她,哪怕她选上了,我也愿意在宫外等着。
伶仃接过银簪,指尖触到冰凉的银面,故意叹了口气:“
影公子真是痴情。对了,柳小姐有没有给您写过信?我们掌柜的说,要是有书信,一起带给她,她定能想起你们的约定。
张砚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从草堆里摸出个破旧的木盒子,里面装着三封信,信纸是上好的洒金纸,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是被反复翻看。
npc(男)这是她给我写的信,你也一起带去吧,让她看看,她当时说的话,不是假的。
伶仃接过信,快速扫了一眼,最上面那封的开头写着“砚郎亲启”,字迹娟秀,却带着几分刻意的潦草,显然是怕被人认出。信里提到“选秀不过便私奔”“父亲若阻,便寻短见”,字字句句都透着暧昧。她把信和银簪小心地放进布包,又从怀里掏出五两碎银子,塞到张砚手里:
影公子,这银子您拿着,够您在城里租个好住处,别再住这破庙了。柳小姐要是知道您过得苦,定也会心疼。
伶仃连忙扶起他,又叮嘱道:
影公子千万别跟别人提见过我,也别跟人说柳小姐给您写信的事——要是被她家里人知道了,不仅您会遭殃,柳小姐的选秀也会受影响。
张砚连连点头,看着伶仃提着布包离开,还站在庙门口挥了半天手,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松林里,才慢慢收回目光。
离开破庙后,伶仃没敢耽搁,沿着原路往回走。她把银簪和书信藏在布包最底层,用绣线裹紧,又把匕首往腰间挪了挪,方便随时取用。刚走出黑松林,她忽然觉得身后有动静——不是风声,是脚步声,轻轻的,却很有节奏,像是有人刻意跟在后面。
伶仃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放慢脚步,假装整理绣线,用眼角的余光往后瞥——不远处的树影下,站着个穿灰衣的男子,戴着顶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手里握着根木棍,正盯着她的方向。是皇后的眼线!她昨天跟墨竹打听时,墨竹就说过,皇后为了盯着柳明薇的事,可能会派人在西坡村附近巡逻。
伶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不能直接跑——对方是男子,跑得比她快,而且周围荒无人烟,喊救命也没人应。她想起墨竹说的“往人多的地方走”,心里有了主意,故意往旁边的岔路拐去——那条路通往茗香茶馆,虽绕远,却有不少过往的行人。
那灰衣男子果然跟了上来,脚步也加快了些。伶仃握着匕首的手更紧了,指尖沁出冷汗。她故意把布包的带子扯松,让里面的绣线掉出来几匹,又假装蹲下去捡,趁机观察男子的距离——还有十步远,他手里的木棍看起来很沉,要是被打到,肯定会受伤。
捡完绣线,伶仃继续往前走,脚步却故意放得更慢,还时不时停下来,对着路边的野花自言自语:
影“这‘野蔷薇’的颜色,要是绣在荷包上,定好看。
那灰衣男子显然没耐心了,脚步又快了些,距离她只有五步远了。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马蹄声——是赶车的商贩,拉着一车蔬菜,正往城里去。伶仃心里一喜,故意提高声音,对着商贩喊道:
影大伯!等一等!我是锦绣阁的绣娘,想搭您的车回城里,给您付车钱!”
商贩勒住马,回头看了看伶仃,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灰衣男子,皱着眉道:
npc(男)姑娘,你认识后面那个人吗?他跟了你一路了。”
灰衣男子见有人过来,脚步顿住了,犹豫了片刻,转身就往松林里跑,很快就没了踪影。伶仃松了口气,连忙跑到商贩车前,递过两个菜包子:
影“多谢大伯,刚才那个人是个无赖,一直跟着我,幸好遇到您。”
商贩接过包子,笑着道:
npc(男)姑娘别怕,我送你到茗香茶馆,那边人多,安全。
伶仃谢过商贩,爬上马车,坐在装满蔬菜的筐子旁,鼻尖萦绕着青菜的清香,这才感觉到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马车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茗香茶馆的招牌终于出现在视线里。伶仃谢过商贩,提着布包下了车,看着马车走远,才转身往茶馆走去。她知道,得确认一下柳明薇和张砚私会的隔间,还有暗格的位置,这样证据才更扎实。
茶馆里人不多,掌柜的正坐在柜台后算账,穿着件藏青色的绸缎褂子,袖口磨得发亮,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伶仃走过去,把布包放在柜台上,露出里面的云锦线:
影掌柜的,我是锦绣阁的绣娘,想跟您打听个事。前阵子是不是有位柳小姐,常来您这儿的隔间,跟一位张秀才说话?
掌柜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提着绣线,不像坏人,才压低声音道:
npc(男)是有这么位小姐,每周三下午都会来,跟那位张秀才在最里面的隔间待上半个时辰,还不让我们进去送茶。”
影那隔间里是不是有个暗格呀?
伶仃故意问道
npc(男)“我听我们掌柜的说,那位柳小姐喜欢把贵重的东西藏在暗格里,怕被人偷了。”
掌柜的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npc(男)可不是嘛!上次打扫隔间,我在桌子底下发现个暗格,里面还放着张纸条,写着‘下月初三在破庙见’,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小姐的。我没敢动,又给放回去了。”
伶仃心里彻底有了底,又跟掌柜的聊了几句,确认了隔间的位置和暗格的具体方位,才提着布包离开。走出茶馆时,阳光已经升到头顶,午时快到了。她不敢再耽搁,加快脚步往皇宫方向走,布包里的银簪和书信,像是有了重量,压得她心里既踏实,又沉甸甸的——有了这些证据,柳明薇的初选,定过不了了。
回到钟粹宫时,墨竹已经在宫门口等了许久。她看到伶仃的身影,快步迎上来,目光扫过她沾着泥的布鞋和汗湿的衬里,眉头皱了起来:
墨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伶仃把布包递给墨竹,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难掩兴奋:“
影遇到皇后的眼线了,不过我甩开了。你看,这是柳明薇的定情银簪,还有她给张砚写的信,茗香茶馆的隔间和暗格,我也确认过了。”
墨竹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的银簪和书信整整齐齐地放着,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拍了拍伶仃的肩膀:“
墨竹辛苦你了,快进去歇会儿,姑娘还在等着你的消息呢。
伶仃点点头,跟着墨竹往里走。庭院里的兰草幼苗,在阳光下泛着翠绿的光,青禾正蹲在旁边浇水,春桃则坐在廊下缝补衣裳,看到她回来,都抬起头,露出关切的眼神。伶仃心里暖融融的——在这深宫里,有这些人惦记着,再辛苦也值得。
伶仃跟着墨竹走进钟粹宫内殿时,沈微澜正坐在窗边整理秀女名单,淡青色宫装的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指尖捏着支银簪,正是之前皇帝赏的羊脂玉棋子配套的簪子,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听到脚步声,她抬头望去,见伶仃布鞋沾泥、衬里汗湿,连忙放下名单起身:
沈微澜怎么弄得这么狼狈?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伶仃连忙从布包里取出银簪和书信,双手递到沈微澜面前,声音带着几分喘息:
影姑娘,幸不辱命。这是柳明薇的定情银簪,还有她给张砚写的三封信,信里提了‘选秀不过便私奔’的话。返程时遇到皇后的眼线,我绕到茗香茶馆才甩开,还顺便确认了她们私会的隔间,里面有个暗格,掌柜说之前藏过她们的约见纸条。”
沈微澜接过银簪,指尖触到簪头的“薇”字,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又拿起书信翻看,洒金纸页上的娟秀字迹透着刻意的潦草,显然是怕被人认出。她将银簪和书信递给墨竹:
沈微澜你把书信抄录三份,一份留着,一份给淑妃娘娘送去,还有一份藏在兰草花盆的盆底——那里最隐蔽,不会引人注意。银簪收在我梳妆台的暗格里,初选时好用。
墨竹点头应下,刚要转身,就见青禾抱着个描金锦盒,跌跌撞撞冲进内殿。她穿着鹅黄色比甲,领口绣的浅白雏菊歪了半朵,袖口沾着块没擦干净的面絮,锦盒没抱稳,差点摔在地上,幸好伶仃伸手扶了一把
青禾姑娘!姑娘!墨竹姐姐!伶仃姐姐!你们都在呀!
青禾我把江南绣品都准备好了,您让我给王总管送的那两匹云锦线,我放在锦盒最上面了,还垫了软布,没蹭坏!
沈微澜看着她这副冒失模样,眼底漾开浅淡的笑意,伸手帮她理了理歪掉的比甲:
沈微澜傻丫头,急什么?王总管又不会跑。你先喘口气,我再跟你说几句话。
青禾这才放慢呼吸,抱着锦盒蹲在地上,像只乖巧的小兔子,等着沈微澜吩咐。
沈微澜你去内务府找王总管,就说我想给太后绣兰草枕套,听说他眼光好,特意让你送两匹云锦线,请他帮忙看看成色合不合适。记住,别直接提赵飞燕的事,等他收下绣线,你再‘无意’提一句,前日跟春桃去寺庙上香,见户部侍郎府的小姐,正让人教训小和尚,把木鱼都摔了——语气要天真,别让他看出你是故意说的。”
青禾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青禾我知道啦!就装作是随口说的,让王总管自己琢磨!要是他问我细节,我就说我吓得躲起来了,没敢多看,这样就不会露馅啦!
沈微澜聪明。还有,要是遇到皇后宫里的人,别跟她们说话,赶紧走,要是看到什么可疑的事,记在心里,回来跟我说。
青禾放心吧姑娘!
”青禾抱着锦盒站起身,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块桂花糕,塞进伶仃手里
青禾伶仃姐姐,你刚回来,肯定饿了,这是我早上偷偷藏的桂花糕,还软乎着呢,你尝尝!
伶仃接过桂花糕,心里暖融融的,笑着道:
影谢谢你啊青禾。
青禾又冲沈微澜和墨竹挥了挥手,才蹦蹦跳跳地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喊:
青禾“姑娘,我定把事办得妥妥的,等着我的好消息!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墨竹无奈地摇了摇头:
墨竹“这丫头,还是这么冒失,希望别在内务府出岔子。”
沈微澜却轻轻摇头:
沈微澜青禾虽冒失,却不傻,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王总管看在她这副天真模样的份上,反而不会起疑,比咱们去更合适。
沈微澜你一路辛苦,先去厨房吃点东西,再回房歇会儿,下午还要麻烦你去浣衣局,跟那边的姐妹说一声,多留意皇后宫里的动静,尤其是她们跟内务府的往来。”
伶仃点头应下,转身往厨房走去。
内殿里只剩下沈微澜和墨竹,墨竹将抄录好的书信递给沈微澜,轻声道:
墨竹姑娘,淑妃娘娘那边,我让人什么时候送过去?
沈微澜现在就送,
沈微澜接过书信,折好放进信封,
沈微澜让小太监走侧门,别经过皇后的宫殿,免得被人截住。另外,让小太监跟淑妃娘娘说,柳明薇的证据已经齐了,初选时咱们可以动手了,让她也有个准备。
墨竹点头,拿着信封快步离开。
沈微澜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的兰草幼苗,叶片在阳光下泛着翠绿的光,春桃正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拔掉杂草。她想起青禾抱着锦盒的模样,又想起伶仃带回的证据,心里渐渐有了底气——选秀在即,皇后和柳明薇的动作越多,破绽就越多,只要她们步步为营,定能守住自己,也守住身边的人。
与此同时,青禾正提着描金锦盒,走在内务府的长廊上。内务府的青砖地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映着廊柱的影子,旁边的石榴树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子,看着喜人。青禾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念沈微澜教她的话,生怕忘了,手里的锦盒抱得更紧了,指节都泛了白。
走到王总管的房门口,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青禾王总管,我是钟粹宫的青禾,我家姑娘让我给您送些东西来。
”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门被打开,王总管探出头来。他穿着件藏青色绸缎褂子,领口绣着朵小小的牡丹,腰间系着条玉腰带,脸上堆着笑
所有公公是青禾姑娘啊,快进来,快进来!
青禾跟着王总管走进房间,房间里摆着张红木书桌,上面堆着不少账册,旁边的架子上放着些古董花瓶,看着很是贵重。她把锦盒放在书桌上,打开盒盖,露出里面的两匹云锦线——浅青的“松烟翠”和月白的“流云素”,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青禾王总管,这是我家姑娘让我送的云锦线,
青禾的声音带着几分天真
青禾我家姑娘说,想给太后绣兰草枕套,听说您眼光好,特意让我来请您帮忙看看,这线的成色合不合适。
王总管拿起云锦线,放在手里摩挲着,眼睛都亮了
所有公公“合适!太合适了!这‘松烟翠’衬兰草,‘流云素’做底色,绣出来的枕套,太后定喜欢!沈更衣有心了,还想着跟我这老头子商量。
青禾王总管您太客气了,我家姑娘说,内务府的事您最懂,跟您商量,准没错。
两人又聊了几句,青禾见王总管收下了云锦线,心里松了口气,故意叹了口气,像是随口提起:“
青禾对了王总管,前日我跟春桃姐姐去城外的静安寺上香,遇到件事,现在想起来还害怕呢。
王总管正拿着云锦线欣赏,闻言随口问道:
所有公公哦?什么事让青禾姑娘这么害怕?
青禾我们刚进寺庙,就见一群人围着个小和尚,
青禾的声音带着几分怯意,眼神却偷偷观察着王总管的反应
青禾为首的是位穿粉色宫装的小姐,长得可好看了,却对着小和尚发脾气,说小和尚撞了她,还让身边的人砸了小和尚手里的木鱼,木鱼碎了一地,小和尚都哭了。后来听寺庙的师父说,那位小姐是户部侍郎府的,叫赵飞燕。
王总管握着云锦线的手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也变得有些闪烁:
所有公公竟有这种事?赵小姐年纪小,怕是一时脾气上来了
青禾是啊是啊,我也觉得是,就是当时太吓人了,我赶紧拉着春桃姐姐躲起来了,没敢多看。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一个穿粉色宫装的宫女走了进来。她的宫装领口绣着朵金线牡丹,裙摆处缝着圈浅粉色的流苏,头上插着支银簪,簪头坠着颗小小的珍珠,走路时珍珠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见到青禾,她愣了一下,随即对王总管福了福身
所有宫女王总管,皇后娘娘让奴婢来取些东西。
王总管连忙站起身,脸上又堆起笑
所有公公原来是皇后宫里的莲儿姑娘,快请坐,快请坐!
莲儿却没坐,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的红色荷包,递给王总管
所有宫女这是皇后娘娘赏您的,谢谢您前几日帮着打点秀女初选的事。
青禾坐在旁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沈微澜说的“留意可疑的事”,便悄悄打量着莲儿的衣饰——粉色宫装、金线牡丹领口、流苏裙摆、珍珠银簪,这些细节她都记在心里,手指不自觉地在锦盒边缘画着,生怕忘了。
莲儿又跟王总管说了几句,无非是皇后叮嘱初选时多留意周若彤,让她排在前面之类的话,才转身离开。青禾见她走了,连忙站起身:
青禾王总管,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姑娘还等着我回话呢。
王总管点点头,挥了挥手
所有公公去吧去吧,替我谢谢沈更衣的云锦线。
青禾抱着锦盒,快步走出王总管的房间,心里又紧张又兴奋——紧张的是撞见了皇后宫女给王总管送荷包,兴奋的是她记住了宫女的衣饰,回来能跟姑娘汇报。她没敢在内务府多待,加快脚步往钟粹宫走,路过石榴树时,还差点被树根绊倒,幸好扶住了树干,锦盒才没摔掉。
回到钟粹宫时,沈微澜正和春桃在庭院里整理兰草幼苗。春桃穿着浅粉色棉布衣裳,袖口的白边整整齐齐,手里拿着个小铲子,小心翼翼地给幼苗松土。见青禾回来,沈微澜连忙起身
沈微澜“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王总管收下绣线了吗?”
青禾抱着锦盒跑过去,脸上满是得意
青禾姑娘,我把事办得妥妥的!王总管收下了云锦线,还夸您眼光好呢!我也跟他提了赵飞燕在寺庙打人的事,他听了之后,笑容都淡了,还有点紧张呢!
说着,她压低声音,凑到沈微澜耳边:
青禾我还撞见皇后宫里的宫女给王总管送荷包了!那宫女穿粉色宫装,领口绣着金线牡丹,裙摆有流苏,头上插着珍珠银簪,叫莲儿,说皇后让她来取东西,还叮嘱王总管初选时多留意周若彤!
沈微澜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果然,王总管跟皇后有勾结,赵飞燕的事他肯定知道,甚至可能帮着遮掩。她拍了拍青禾的肩膀,语气带着赞赏:
沈微澜做得好!你不仅把绣线送了,还记住了这么多细节,真是个机灵的丫头。
青禾听了,脸上笑开了花,抱着锦盒蹦蹦跳跳地去厨房找伶仃,想跟她分享自己的“功劳”。春桃看着青禾的背影,轻声对沈微澜道:
春桃青禾妹妹真是越来越能干了,以前还总爱摔跤,现在办起事来这么利索。
沈微澜是啊,她就是性子急了点,心里却亮堂着呢。
夕阳渐渐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钟粹宫的庭院里,兰草幼苗的叶片泛着暖光。沈微澜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渐渐安定下来——有墨竹的沉稳、伶仃的机敏、青禾的机灵、春桃的细心,还有她们手中的证据,这场围绕选秀的暗战,她们定能占得先机。
好啦~第五章第一节到这里就告一段落啦!
钟粹宫里,兰草幼苗在夕阳下舒展着新叶,春桃还在细细松土,青禾捧着空锦盒跟伶仃比划着“撞见莲儿送荷包”的惊险,墨竹正将柳明薇的书信副本仔细收进暗格,而沈微澜握着那支刻着“薇”字的银簪,眼底已藏好了应对初选的底气。
可平静的表象下,暗处的风浪才刚起头——皇后的眼线没追上伶仃,会不会另寻法子销毁证据?王总管收了银票,又会在初选时给赵飞燕、周若彤开什么“绿灯”?下一节咱们就跟着伶仃的脚步,去看看浣衣局里藏着的瑶光宫新动静,也等着青禾再探储秀宫时,能不能揪出皇后更多的小算盘~
大家要是觉得青禾的“天真计”够机灵,或是想催更伶仃查浣衣局的剧情,都可以在评论区吱一声~作者会盯着大家的留言,把后续的暗斗写得更带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