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关的地牢深处,潮湿的石壁上凝结着水珠,滴答声在空旷的甬道里反复回荡。沈青砚提着一盏油灯,缓步走向最深处的囚室——那里关押着此次被俘的三名幽冥阁黑衣人,其中一人正是昨日与秦峰缠斗的副手,左臂被刀砍伤,此刻正被铁链锁在石柱上,低垂的头颅上沾着干涸的血渍。
“带上来。”沈青砚对着守在囚室门口的亲兵吩咐道。两名士兵应声上前,将受伤的黑衣人拖拽到地牢中央的审讯架前,粗糙的铁链在石板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黑衣人猛地抬起头,面罩早已被取下,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眼神里满是桀骜与怨毒:“沈青砚,别白费力气了,我们是不会说的。”
沈青砚将油灯放在审讯架旁的木桌上,火焰跳动的光芒映在他冷峻的脸上:“昨日在西侧隘口,你伤了我三名弟兄,这笔账还没算。但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说清楚幽冥阁新阁主的身份,还有你们与蛮族的联络方式,我可以饶你不死。”
“饶我不死?”黑衣人嗤笑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落到你们手里,还有活路?别做梦了!”他猛地挣扎起来,铁链撞击石柱发出“哐当”巨响,却只是徒劳。
楚星河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眼神冰冷:“敬酒不吃吃罚酒。知道这地牢里的‘牵机锁’吗?只要转动机关,铁链就会越收越紧,直到把你的骨头勒断。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免得受皮肉之苦。”
黑衣人脸色微变,却依旧咬牙硬撑:“我什么都不知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青砚见状,对亲兵使了个眼色。亲兵立刻上前,转动审讯架旁的铁轮。铁链瞬间绷紧,死死勒住黑衣人的四肢,他疼得浑身抽搐,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却仍不肯松口:“你们……休想从我嘴里……问出一个字!”
“看来普通的刑罚没用。”苏轻寒从甬道尽头走来,手里端着一个陶碗,碗里盛着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草药味,“这是我新配的‘醒神汤’,喝了之后,人会变得异常清醒,任何痛苦都被放大十倍。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能硬到什么时候。”
黑衣人看到陶碗,眼神里终于露出一丝恐惧。苏轻寒走上前,捏住他的下巴,强行将“醒神汤”灌了下去。不过片刻,黑衣人的脸色就变得惨白,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额头上的冷汗如水流般滑落:“疼……好疼……”
“现在可以说了吗?”沈青砚蹲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
黑衣人牙关打颤,眼神涣散,显然已无法承受药效带来的痛苦:“我说……我说……新阁主是谁我们也没见过,只知道他住在江南,每次联系都通过密信,信上的落款是‘幽主’……”
“密信怎么传递?你们在江南的据点在哪里?”楚星河追问。
“密信由专门的信使传递,据点在江南苏州的‘烟雨楼’……那里的掌柜是我们的人,接头暗号是‘烟雨落,客来歇’……”黑衣人断断续续地说着,药效带来的痛苦让他几乎晕厥过去,“还有……蛮族的联络人是他们的王子巴图,下次见面的时间是下个月十五,地点在黑风坡的破庙……”
沈青砚示意亲兵停下机关,又让苏轻寒喂黑衣人喝下解药。看着黑衣人瘫软在地的模样,他眉头紧锁:“苏州烟雨楼……幽主……看来幽冥阁的老巢确实在江南。”
“要不要现在就派人去江南查探?”楚星河问道。
“不急。”沈青砚摇头,“我们刚打完仗,黑石关需要整顿,而且江南离北境太远,贸然派人过去容易打草惊蛇。不如先按兵不动,等下个月十五,先抓住巴图,从他嘴里套出更多线索,再顺藤摸瓜查江南的据点。”
众人达成共识,将黑衣人押回囚室严加看管。走出地牢时,外面已近正午,阳光透过关隘的缝隙洒在石阶上,驱散了地牢的阴冷。秦峰正站在中军帐外等待,看到三人出来,连忙迎上前:“怎么样?问出什么了吗?”
“问出了一些线索,但还有很多谜团。”沈青砚将审讯的结果告知秦峰,“下个月十五,蛮族的巴图会在黑风坡破庙与幽冥阁的人见面,我们可以趁机设伏,抓住巴图。”
“好!到时候我带清风寨的弟兄去埋伏,保证让他插翅难飞!”秦峰拍着胸脯保证。
接下来的半个月,黑石关进入了短暂的平静期。沈青砚一边整顿防务,加固关隘的城墙与防御工事,一边让斥候密切关注黑风坡的动向;楚星河则加大了新兵的训练强度,将此次与蛮族作战的经验融入战术演练,士兵们的士气日益高涨;苏轻寒除了照料伤员,还研制出更多新式毒药与疗伤药,其中一种“迷烟弹”,引爆后能在瞬间释放大量烟雾,适合在突围或伏击时使用。
这日午后,沈青砚正在城楼上巡查,亲兵突然送来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信——是太子派人送来的。他拆开信封,里面的信纸写着寥寥数语:“江南苏州发现幽冥阁活动痕迹,与朝中某部官员有牵连,望速派人查探,务必谨慎行事。”
“朝中官员?”沈青砚眉头一皱,看来幽冥阁的势力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庞大,不仅渗透到江湖,还与朝堂有勾结。他立刻召集楚星河、苏轻寒和秦峰到中军帐议事。
“太子的消息来得正好。”楚星河看完密信后说道,“我们本就打算查江南的据点,现在加上太子的线索,正好可以双管齐下。只是北境离不开人,谁去江南合适?”
秦峰率先开口:“我留下守黑石关,清风寨的弟兄们对这里的地形熟,应付蛮族绰绰有余。你们三人去江南,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不行。”沈青砚摇头,“楚兄要留下训练新兵,巩固防务,我和苏姑娘去江南即可。苏州是鱼米之乡,市井繁华,我们乔装成商人,不容易引起怀疑。”
苏轻寒点头:“我祖父曾在苏州住过几年,我对那里的街巷还算熟悉,而且我的医术在江南或许能派上用场,可以借着行医的名义打探消息。”
“那你们一定要小心。”楚星河叮嘱道,“幽冥阁在江南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遇到危险不要硬拼,及时传信回来,我们会立刻派兵支援。”
秦峰也补充道:“我让清风寨在江南的线人接应你们,他在苏州开了家绸缎庄,暗号是‘清风徐来,水波不兴’,遇到麻烦可以去找他。”
计划敲定后,沈青砚和苏轻寒开始准备行装。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脱下铠甲,换上了普通的布衣——沈青砚穿着青色长衫,腰间系着一块玉佩,扮作走南闯北的商人;苏轻寒则穿着浅蓝色衣裙,头上裹着素色头巾,像个随行的丫鬟。两人只带了少量盘缠和武器,将铁钎与长剑藏在马车的夹层里,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黑石关,朝着江南的方向赶去。
一路南下,景色渐渐从苍凉的荒原变成了葱郁的江南水乡。半个月后,马车驶入苏州城,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两旁,白墙黛瓦的民居错落有致,河道里的乌篷船缓缓划过,船夫的号子与商贩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一派热闹景象。沈青砚勒住马缰,看着眼前的繁华,心里却丝毫不敢放松——越是平静的地方,越可能隐藏着危险。
按照秦峰给的地址,两人找到了位于城南的“清风绸缎庄”。掌柜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名叫周福,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到沈青砚递来的暗号纸条,眼神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沈公子,苏姑娘,里面请。”
走进绸缎庄后院的厢房,周福才道出江南的情况:“幽冥阁在苏州的势力很大,烟雨楼不仅是他们的据点,还经常有官员出入。听说掌柜‘鬼手苏’是幽冥阁的核心人物,武功高强,心狠手辣,而且极善伪装,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官员出入?”沈青砚皱眉,“知道是哪些官员吗?”
“不清楚。”周福摇头,“他们每次来都很隐蔽,都是从烟雨楼的后门进入,而且都戴着面罩,根本认不出来。不过我听说,下个月初一,烟雨楼会举办一场诗会,邀请了苏州的名流与官员,‘鬼手苏’很可能会亲自到场。”
“诗会?”苏轻寒眼睛一亮,“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可以混进去,说不定能见到‘鬼手苏’,还能查出与他们勾结的官员。”
沈青砚点头:“好。周掌柜,麻烦你帮我们准备两张诗会的请柬,再打听一下烟雨楼的布局,我们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放心,交给我。”周福应道,“不过烟雨楼的守卫很严,诗会当天会有很多幽冥阁的人假扮成仆人,你们一定要小心。”
接下来的几天,沈青砚和苏轻寒在苏州城四处打探,熟悉街巷地形。苏轻寒借着行医的名义,在烟雨楼附近的巷子里开了家小小的药铺,既能观察烟雨楼的动静,又能接应沈青砚。沈青砚则扮作药材商人,每天到各大药铺走动,与苏州的商户攀谈,收集关于幽冥阁的线索。
这日傍晚,苏轻寒正在药铺里整理药材,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书生走进来,声音沙哑地说:“姑娘,我有些咳嗽,想抓一副止咳的药。”
苏轻寒抬头,看到书生的衣领处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污渍,仔细一看,竟是干涸的血迹。她不动声色地拿出纸笔,写下药方,递给伙计抓药,同时低声问道:“公子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过劳累了?”
书生眼神闪烁了一下,压低声音道:“烟雨落,客来歇。”
苏轻寒心中一凛——这是幽冥阁的接头暗号!她不动声色地回应:“清风起,故人归。”
书生松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快速塞给苏轻寒:“这是诗会的请柬,还有烟雨楼的布局图。‘鬼手苏’身边有个贴身护卫,腰间系着一枚骷髅玉佩,很好辨认。”说完,他接过伙计递来的药包,快步走出了药铺。
苏轻寒打开纸条,里面果然是两张烫金的诗会请柬,还有一张详细的烟雨楼布局图,图上用红点标注出了守卫的位置和密道入口。她立刻关上药铺的门,拿着纸条去找沈青砚。
“没想到幽冥阁内部还有我们的人。”沈青砚看完纸条后惊讶道。
“可能是太子安插的眼线。”苏轻寒猜测道,“不管是谁,这对我们来说都是好消息。有了布局图,我们就能更清楚地了解烟雨楼的情况,抓到‘鬼手苏’的把握也更大了。”
转眼到了初一这天,苏州城的名流雅士纷纷涌向烟雨楼。沈青砚和苏轻寒换上华丽的服饰,拿着请柬,随着人流走进烟雨楼。楼内雕梁画栋,布置得十分精致,一楼大厅里摆放着数十张桌子,文人墨客们围坐在一起,吟诗作对;二楼则是雅间,窗户紧闭,显然是为身份尊贵的人准备的。
沈青砚和苏轻寒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按照布局图的标注,一楼的伙计中有一半是幽冥阁的人,他们腰间都藏着短刀,眼神时不时瞟向各个桌子,观察着宾客的动静。
“你看二楼最里面的雅间。”苏轻寒用扇子遮住脸,低声道,“门口站着两个护卫,腰间都系着骷髅玉佩,里面的人肯定不简单。”
沈青砚顺着苏轻寒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两个身材高大的护卫守在雅间门口,腰间的骷髅玉佩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他点了点头,正想说话,突然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从雅间里走出来,男人脸上戴着一张银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正是“鬼手苏”!
“他出来了!”沈青砚压低声音,“你在这里盯着,我去跟着他,看看他要去哪里。”
苏轻寒点头:“小心点,有情况我会用烟花信号通知你。”
沈青砚悄悄跟在“鬼手苏”身后,看着他走进一楼的一间厢房。他刚想靠近,就看到两个护卫守在了厢房门口,只能暂时退开,在不远处的柱子后隐蔽起来。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厢房的门打开,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对“鬼手苏”拱了拱手,然后快步离开了烟雨楼。
“是户部侍郎张谦!”沈青砚认出了男人的身份,心里一惊——张谦是李斯年的旧部,没想到他竟然还与幽冥阁有勾结!他正想继续观察,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竟是苏轻寒。
“不好,我们被发现了!”苏轻寒脸色焦急,“刚才有个伙计一直盯着我们,现在已经去通报护卫了!”
话音刚落,十几个手持短刀的伙计就朝着他们围了过来,为首的护卫冷声道:“拿下他们!”
沈青砚和苏轻寒对视一眼,同时拔出藏在腰间的武器——沈青砚的铁钎,苏轻寒的短剑。铁钎挥舞间,一名伙计被砸中胸口,倒在地上;苏轻寒的短剑灵动,剑尖划过伙计的手腕,短刀应声落地。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杀出一条血路,朝着烟雨楼的后门跑去。
“追!别让他们跑了!”“鬼手苏”的声音从厢房里传来,带着一丝怒意。
更多的护卫追了出来,烟雨楼内的宾客们吓得四处逃窜,场面一片混乱。沈青砚和苏轻寒冲出后门,钻进狭窄的小巷。巷子两侧的房屋紧密相连,他们借着复杂的地形,不断变换方向,终于甩掉了追兵,回到了清风绸缎庄。
“没想到张谦竟然和幽冥阁勾结。”沈青砚喘着气,脸色凝重,“看来太子的消息没错,幽冥阁确实与朝中官员有牵连,而且很可能不止张谦一个。”
“我们现在怎么办?”苏轻寒问道,“烟雨楼已经暴露了我们的身份,肯定不能再回去了。”
周福端来两杯热茶,说道:“沈公子,苏姑娘,你们先别急。我在城外有个农庄,可以先去那里躲躲。而且,我刚才收到消息,‘鬼手苏’明天会去农庄附近的码头,与江南分舵的人见面,我们可以趁机伏击他。”
“好!”沈青砚点头,“这次一定要抓住他,从他嘴里问出幽冥阁的全部秘密!”
第二天一早,沈青砚、苏轻寒和周福带着十几个清风寨的弟兄,埋伏在码头附近的树林里。码头边停着几艘乌篷船,渔民们正忙着装卸货物,看似平静的场景下,却隐藏着杀机。约莫午时,“鬼手苏”带着四个护卫,登上了其中一艘乌篷船。
“动手!”沈青砚一声令下,众人从树林里冲出,朝着乌篷船跑去。护卫们反应迅速,立刻拔出武器迎了上来。沈青砚直奔“鬼手苏”,铁钎直指他的胸口。“鬼手苏”侧身避开,抽出腰间的弯刀,与沈青砚缠斗在一起。
弯刀的刀风凌厉,招招直指要害,沈青砚将“破阵诀”内力运转到极致,铁钎与弯刀碰撞,发出“当当”的脆响。苏轻寒则与周福一起对付护卫,她的毒粉再次派上用场,几个护卫吸入毒粉后,顿时头晕目眩,被周福的弟兄们制服。
“鬼手苏”见势不妙,想要跳船逃跑,却被沈青砚一脚踹中后背,倒在船舱里。沈青砚趁机上前,铁钎抵住他的喉咙:“说!幽冥阁的新阁主是谁?你们与张谦勾结,到底想干什么?”
“鬼手苏”挣扎着,眼神阴鸷:“我是不会说的……”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枚毒针,朝着沈青砚射去。沈青砚早有防备,侧身避开,铁钎狠狠砸在他的手腕上,毒针掉落在地。
苏轻寒上前,将一瓶“醒神汤”灌进“鬼手苏”嘴里。药效很快发作,“鬼手苏”疼得浑身抽搐,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说……新阁主是……是前朝太子的遗孤,名叫萧煜……他想颠覆朝廷,为家族报仇……张谦是他安插在朝中的棋子,负责传递消息和筹集资金……”
“萧煜?”沈青砚愣住了,没想到幽冥阁的新阁主竟然有如此身份,“他现在在哪里?江南分舵的据点还有哪些?”
“他在杭州的‘静心庵’……江南分舵的据点……还有扬州的‘醉仙楼’,常州的‘迎客栈’……”“鬼手苏”断断续续地说着,药效带来的痛苦让他几乎晕厥。
就在这时,码头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十几个黑衣骑兵朝着这边冲来,为首的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