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第一场大雪来得猝不及防,鹅毛般的雪片席卷天地,将黑石关的城楼、营房都裹进一片纯白。沈青砚刚在中军帐内批改完春耕规划,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亲兵掀帘而入,身上的雪粒簌簌掉落:“将军,漠北急报!”
递上密报的是秦峰派往漠北的线人,信纸边缘被风雪浸得发皱,字迹潦草却透着急迫:“萧煜于漠北‘寒鸦岭’收拢残部,联合雪狼族,获赠千匹战马,似在筹谋冬袭。”
“雪狼族?”沈青砚眉头骤拧,将密报拍在案上。楚星河刚巡营回来,闻言快步上前:“那是漠北最凶悍的部落,常年盘踞在寒鸦岭,以劫掠为生,连金狼部落都要让他们三分。萧煜竟能说动他们联手,看来是下了血本。”
苏轻寒端着姜汤走进帐内,听到对话,将汤碗放在炭火旁:“寒鸦岭地势低洼,冬季大雪封山,易守难攻。萧煜选在此时动手,是想趁我们放松警惕,且大雪阻碍援军调动。”她从药箱里翻出一张漠北地图,指着寒鸦岭的位置,“这里只有一条狭窄的山道通向外界,两侧都是悬崖,一旦被堵住,插翅难飞。”
陈武捋着胡须,沉声道:“萧煜屡败屡战,这次必然做足了准备。寒鸦岭的积雪厚达数尺,骑兵难以冲锋,我们的优势会大打折扣。不如坚守关隘,等开春雪化再做打算。”
“不行。”沈青砚摇头,目光落在地图上的牧民聚居点,“寒鸦岭附近有三个牧民部落,若萧煜与雪狼族联手劫掠,百姓必然遭殃。我们守得住关隘,却守不住散落在草原上的百姓。”
他顿了顿,指尖在地图上划出一条路线:“楚兄,你带五百轻骑,乔装成漠北商人,绕到寒鸦岭西侧的密林潜伏,伺机破坏他们的战马草料;陈老将军,你率两千步兵,在山道入口搭建防御工事,阻断他们的退路;秦寨主,你联络周边山寨,组织民壮保护牧民,将他们转移到安全地带;苏姑娘,你带着医童和药品,在后方搭建临时伤兵营,同时准备应对雪灾的药材。三日后,我们在寒鸦岭外围汇合,伺机突袭。”
计划既定,众人立刻行动。苏轻寒连夜调配药材,将预防冻伤的药膏、治疗风寒的汤药分装成百余个药包,分给即将出征的士兵;楚星河挑选擅长雪地作战的骑兵,换上厚重的皮毛衣物,马蹄包裹麻布以减少声响;陈武则带着步兵,顶着寒风在山道入口挖掘战壕,堆砌雪墙。
三日后,沈青砚亲率主力出发。雪越下越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能见度不足十丈。骑兵们排成单列,沿着被积雪覆盖的山道缓慢前行,马蹄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苏轻寒骑着一匹矮脚马,跟在队伍后方,时不时停下查看士兵的冻伤情况。
“将军,前面就是寒鸦岭外围了。”斥候策马返回,声音带着寒意,“萧煜的人在山道两侧设了暗哨,雪狼族的骑兵正在岭内操练,数量约有一千五百人。”
沈青砚勒住马缰,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他掏出望远镜,透过风雪望去,寒鸦岭的轮廓在雪幕中若隐若现,岭口的营帐错落有致,隐约能看到手持弯刀的雪狼族士兵在巡逻。“楚兄,按原计划行动,务必在今夜子时前烧了他们的草料库。”
楚星河领命,带着轻骑消失在西侧的密林里。沈青砚则率主力在岭外的雪坡后潜伏,等待信号。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士兵们裹紧棉衣,却依旧冻得瑟瑟发抖。苏轻寒拿出随身携带的烈酒,分给众人:“喝一口暖暖身子,千万别冻伤了。”
子时刚过,寒鸦岭内突然燃起一团火光,伴随着马匹的嘶鸣和人的惨叫——楚星河得手了!沈青砚眼中寒光一闪,挥剑下令:“冲!”
两千士兵如离弦之箭,朝着寒鸦岭冲去。雪狼族的士兵猝不及防,慌乱中拿起武器抵抗,却被训练有素的北境士兵打得节节败退。沈青砚一马当先,长剑扫过,两名雪狼族士兵应声倒地,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萧煜的身影,却只看到雪狼族首领巴图烈。
“沈青砚!你毁我草料,我要杀了你!”巴图烈怒吼着,挥舞狼牙棒冲来。他身形魁梧,狼牙棒带着劲风砸向沈青砚,雪地上被砸出一个深坑。沈青砚侧身避开,长剑直刺他的手腕,巴图烈吃痛,狼牙棒脱手落地。
就在沈青砚准备制服巴图烈时,一道黑影突然从营帐后窜出,手中的短刀直刺他的后心——是萧煜!他左臂缠着绷带,显然尚未痊愈,眼神却依旧阴鸷:“沈青砚,这次看谁能救你!”
苏轻寒的惊呼声刚起,沈青砚已凭借“破阵诀”的内力侧身躲开,反手一剑划向萧煜的胸口。萧煜狼狈后退,却依旧冷笑:“你以为赢了吗?这只是开始!”他突然吹了一声口哨,岭内的营帐后涌出数百名黑衣死士,个个手持利刃,悍不畏死。
“是幽冥阁的残余势力!”陈武大喊一声,率步兵迎了上去。黑衣死士的武功远胜雪狼族士兵,且招式狠辣,一时间竟与北境士兵打得难解难分。沈青砚与萧煜缠斗在一起,两人的招式都带着杀意,剑光碰撞间,火星在雪夜里格外刺眼。
“你勾结蛮族,残害百姓,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沈青砚一剑刺中萧煜的右臂,鲜血染红了他的黑衣。
萧煜痛呼一声,却笑得疯狂:“天谴?当年我萧家被灭门时,天在哪里?我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你们逼的!”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令牌,狠狠摔在地上,“既然你不让我活,大家就同归于尽!”
令牌落地的瞬间,岭内突然传来“轰隆”的巨响,山道两侧的悬崖开始坍塌,积雪夹杂着巨石滚滚而下。“不好!他引爆了炸药!”楚星河大喊着,策马冲到沈青砚身边,“山道要被堵死了,我们快撤!”
沈青砚看着越来越近的落石,咬牙道:“陈老将军,你带士兵先撤!我和楚兄断后!”
陈武知道事态紧急,不再犹豫,率主力朝着岭外撤退。沈青砚与楚星河挥舞武器,挡开落下的碎石,掩护士兵撤离。苏轻寒则带着医童,搀扶着受伤的士兵,艰难地在雪地里前行。
就在众人即将冲出岭口时,一块巨大的岩石朝着苏轻寒砸来。沈青砚眼疾手快,纵身跃下马背,将苏轻寒推开,自己却被岩石擦中肩膀,重重摔在雪地上。“青砚!”苏轻寒惊呼着扑上前,泪水瞬间涌出。
“我没事。”沈青砚挣扎着爬起来,肩膀传来钻心的疼痛,却依旧强撑着,“快……快走!”
楚星河策马回来,将沈青砚扶上马背,三人朝着岭外疾驰。身后的山道彻底被落石堵死,萧煜和黑衣死士被埋在了寒鸦岭内,雪狼族士兵要么被俘虏,要么死于坍塌。
冲出寒鸦岭,众人在雪坡后停下休整。苏轻寒立刻为沈青砚处理伤口,他的肩膀被岩石砸得淤青,右臂也因之前的打斗脱臼。“你真是不要命了!”苏轻寒一边为他复位,一边红着眼眶道,“万一你出事了,我们怎么办?”
沈青砚看着她担忧的模样,心中一暖,笑道:“我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保护你是应该的。”
楚星河清点完人数,走到沈青砚身边,脸色凝重:“这次我们损失了三百多名弟兄,萧煜虽然被埋在岭内,但没找到他的尸体,恐怕……”
“我知道。”沈青砚点头,眼神复杂,“萧煜狡猾多端,未必会这么容易死。但至少这次,我们重创了他的势力,雪狼族也元气大伤,短期内不会再对北境构成威胁。”
三日后,众人返回黑石关。秦峰早已带着民壮在关隘外等候,看到受伤的沈青砚,连忙上前:“将军,您没事吧?牧民们都已安全转移,只是有几个部落的帐篷被雪压塌了,我已让人帮忙重建。”
“辛苦你了。”沈青砚翻身下马,“这次多亏了大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接下来的几日,黑石关进入休整期。苏轻寒忙着照料受伤的士兵,陈武则主持重建防御工事,楚星河加强了边境的巡逻,秦峰则组织民壮清理积雪,修复被雪灾损坏的房屋。沈青砚的伤势渐渐好转,却始终惦记着萧煜——没有见到尸体,他就无法彻底安心。
这日午后,沈青砚正在书房整理兵书,亲兵突然送来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信,是太子赵衡亲笔所写:“萧煜未死,已潜入京城,似有勾结东宫旧部之意,速来京支援。”
“什么?”沈青砚猛地站起身,信纸从手中滑落。萧煜不仅没死,还去了京城,而且目标是太子——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将军,怎么了?”楚星河走进书房,看到沈青砚凝重的神色,连忙问道。
沈青砚捡起信纸,递给楚星河:“萧煜去了京城,想勾结东宫旧部对付太子。我们必须立刻前往京城,保护太子的安全。”
“可北境怎么办?”楚星河皱眉,“我们走了,万一蛮族或雪狼族的残余势力来袭,谁来守护关隘?”
“陈老将军和秦寨主可以暂代防务。”沈青砚沉吟道,“陈老将军经验丰富,秦寨主熟悉北境的江湖势力,有他们在,黑石关不会出事。而且太子那边情况危急,我们不能耽搁。”
苏轻寒听到动静,走进书房:“我也去。京城鱼龙混杂,我的医术和毒术或许能派上用场。”
沈青砚点头:“好。我们带五百精锐骑兵,轻装简行,尽快赶到京城。”
次日清晨,沈青砚、楚星河和苏轻寒带着五百骑兵,迎着尚未消散的风雪,离开了黑石关。关隘上,陈武、秦峰和士兵们站成一排,目送他们远去。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深的马蹄印,朝着中原的方向延伸。
一路南下,风雪渐小,气温回升。骑兵们日夜兼程,饿了便在马背上啃干粮,累了就轮换着骑马,只用了十日便抵达京城。太子府的侍卫早已在城门等候,见到三人,立刻引着他们前往府中。
太子赵衡正在书房焦急地踱步,见沈青砚进来,连忙迎上:“沈将军,你们可算来了!萧煜潜入京城已有三日,我的眼线发现他与前太子詹事林文彦过从甚密,林文彦手中掌握着部分东宫的旧部,若被萧煜说动,后果不堪设想。”
“林文彦?”沈青砚皱眉,“此人不是因贪污被罢官了吗?怎么还能动用东宫旧部?”
“他虽被罢官,却在东宫经营多年,不少旧部对他忠心耿耿。”太子叹了口气,“而且他与李斯年是姻亲,一直对我心存怨恨,萧煜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苏轻寒开口道:“太子殿下,我们可以设下圈套,引诱萧煜和林文彦上钩。比如放出消息,说您近日会去城郊的皇家猎场狩猎,护卫薄弱,他们很可能会趁机行刺。”
“这是个好主意。”楚星河点头,“我们可以在猎场设下埋伏,只要他们敢来,就一网打尽。”
太子思索片刻,点头道:“就按你们说的办。我会让人散布消息,三日后前往猎场狩猎,护卫只带百人,让他们以为有机可乘。沈将军,你率骑兵埋伏在猎场外围,楚兄带五十名精锐,扮作护卫随我同行,苏姑娘则在猎场的木屋中待命,负责救治伤员和应对突发情况。”
计划敲定后,众人立刻行动。沈青砚带着骑兵,悄悄潜入猎场外围的密林;楚星河挑选了五十名身手矫健的士兵,换上太子侍卫的服饰;苏轻寒则在猎场的木屋中备好药品和毒粉,随时准备支援。
三日后,太子赵衡如期前往皇家猎场。队伍浩浩荡荡,却只有百名护卫,看起来确实防卫薄弱。消息很快传到萧煜和林文彦耳中,两人果然中计,带着三百多名东宫旧部,埋伏在猎场的必经之路旁。
“来了!”楚星河低声对太子道,眼神警惕地扫视着两侧的树林。
太子点了点头,故作镇定地继续前行。当队伍走到树林深处时,萧煜突然大喊一声:“动手!”
三百多名旧部从树林中冲出,手持利刃,朝着太子的队伍杀来。楚星河立刻下令:“保护太子!反击!”
百名护卫瞬间结成防御阵型,与旧部展开激战。就在这时,沈青砚带着骑兵从外围冲出,如神兵天降,将旧部团团围住。萧煜和林文彦见状,脸色骤变,想要突围,却被楚星河和沈青砚拦住。
“萧煜,这次你插翅难飞了!”沈青砚长剑直指萧煜的胸口,眼神冰冷。
萧煜看着越来越近的士兵,脸上露出一丝绝望,却依旧不肯投降:“我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他突然朝着太子冲去,手中的短刀直刺太子的心脏。
“小心!”苏轻寒的声音从木屋方向传来,一枚毒针精准地射中萧煜的手腕,短刀脱手落地。
太子的侍卫趁机上前,将萧煜制服。林文彦见首领被擒,知道大势已去,瘫坐在地上,束手就擒。
战斗很快结束,三百多名旧部要么被俘虏,要么被杀死。沈青砚走到萧煜面前,冷声道:“你勾结蛮族,颠覆朝廷,残害百姓,今日终于可以伏法了。”
萧煜看着沈青砚,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毒:“我输了,但我不服!若不是你们联手,我不会败得这么惨!”
太子走到萧煜面前,语气平静:“你不是输给了我们,是输给了民心。朝廷或许有过过错,但从未放弃过百姓。而你,为了一己私怨,不惜引狼入室,让北境百姓饱受战乱之苦,这样的人,注定会失败。”
萧煜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颓然低下头。
押解萧煜和林文彦返回京城后,太子立刻下令,将两人打入天牢,等候皇上发落。朝中与林文彦有牵连的官员也被一一查处,京城的局势终于稳定下来。
沈青砚站在太子府的庭院里,望着京城的天空,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萧煜伏法,幽冥阁彻底覆灭,北境安稳,父亲的冤屈得以昭雪,他终于可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了。
“在想什么?”苏轻寒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件新制的披风,“京城的天气比北境暖和,但早晚还是凉,披上吧。”
沈青砚接过披风,披在身上,转头看向苏轻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在想,等处理完京城的事,我们就回黑石关。北境的春天快到了,我们该回去看看春耕的情况了。”
楚星河也走了过来,拍了拍沈青砚的肩膀:“太子说了,要为我们请功。说不定皇上会让你留在京城任职呢。”
沈青砚摇了摇头:“我还是喜欢北境。那里有黑石关的城楼,有草原上的牧民,有我们一起守护的土地。京城虽好,却不是我的归宿。”
苏轻寒和楚星河相视一笑,他们都知道,沈青砚的心,早已留在了那片他用热血守护的北境土地上。
三日后,皇上降旨:萧煜、林文彦罪大恶极,凌迟处死;沈青砚护国有功,晋升为镇北侯,继续镇守北境;楚星河晋升为镇北副将;苏轻寒医术高明,册封为“护国医女”,允许在北境开设医馆,享受朝廷俸禄;陈武、秦峰也各有封赏。
圣旨宣读完毕,沈青砚、楚星河和苏轻寒谢绝了太子的挽留,带着五百骑兵,踏上了返回北境的路途。京城的百姓夹道相送,看着这支守护家国的队伍远去,心中满是敬佩。
马蹄声渐远,京城的轮廓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沈青砚勒住马缰,回头望了一眼,然后转身,朝着北境的方向疾驰而去。他知道,京城的繁华不属于他,他的使命,他的伙伴,他的根,都在那片辽阔的北境草原上。
雪已消融,春风渐起,黑石关的城楼在远方隐隐可见。沈青砚望着那熟悉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期待——新的春天即将到来,北境的故事,也将翻开崭新的一页。而属于他们的传奇,会在这片土地上,永远流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