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的暮色里,马车碾过铺满落叶的山道,清脆的马蹄声惊起林间飞鸟。沈青砚坐在车中,指尖摩挲着皇上御赐的“忠义无双”牌匾,木质的纹理带着暖意,可斥候递来的密信却像一块寒冰,沉甸甸压在心头——白熊部落急报,漠北“雪鹰族”联合西域“回纥残部”,集结五万兵力,已突破西北边境,镇西堡危在旦夕。
“五万兵力……”苏轻寒凑过来,看清密信内容后,指尖微微发颤。当年回纥国虽递交降书,却仍有残部盘踞西域,雪鹰族更是漠北最凶悍的部落,以擅长雪地奔袭闻名,两者联手,战力远超黑狼部落数倍。
楚星河勒住马缰,马车停在山道旁,他翻身下车,望着远处终南山的茅庐轮廓——那是他们数月前就备好的居所,篱笆围着菜园,屋前栽着桃树,本是归隐的归宿,此刻却像隔着一层遥不可及的雾。“怎么办?镇西堡只有五千守军,撑不了三日。”
沈青砚将密信叠好,塞进怀中,推开车门跳下车。山间的风带着松针的气息,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他望着茅庐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不舍,随即又被坚定取代:“终南可以等,但边境的弟兄不能等。楚兄,你立刻带三百骑兵,沿古道驰援镇西堡,尽量拖延时间;轻寒,你回长安,联系温尚书,请求调派周边州府的兵力支援;我带剩余人手,绕道漠北,联合白熊部落,从雪鹰族后方突袭。”
“我跟你一起去漠北。”苏轻寒拉住他的衣袖,语气不容置疑,“我的毒术和医术在漠北能派上用场,而且……我不想再和你分开。”
沈青砚看着她眼中的执拗,终究点了点头。楚星河见状,也不再多言,翻身跳上战马:“你们保重,我在镇西堡等你们!”说罢,带着三百骑兵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落叶在风中打着旋。
次日清晨,沈青砚与苏轻寒带着两百士兵,在白熊部落斥候的引路下,再次踏入漠北草原。此时的漠北已飘起初雪,枯黄的草原覆着一层薄霜,寒风刮在脸上如刀割。苏轻寒将厚厚的狐裘披在沈青砚肩上,又掏出一小瓶“抗寒丸”,分给众人:“每隔两个时辰吃一粒,能抵御风寒。”
行至第三日,前方突然传来马蹄声。斥候警惕地爬上高处瞭望,回来时脸色凝重:“将军,是雪鹰族的先锋部队,约有三千人,正朝着镇西堡方向行进。”
沈青砚立刻下令队伍隐蔽在山谷中,自己则带着两名斥候,悄悄摸向先锋部队的必经之路。雪鹰族的骑兵果然很快出现,他们身着兽皮铠甲,手持弯刀,马蹄踏过薄霜,留下一串杂乱的印记。为首的将领身材魁梧,腰间挂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竟是镇西堡派去求援的信使。
“这群蛮族!”沈青砚攥紧拳头,铁钎在手中微微颤抖。他示意斥候返回队伍,自己则潜伏在路边的雪堆后,等先锋部队经过一半时,突然甩出一枚“寒雾弹”。浓雾瞬间弥漫,雪鹰族的骑兵阵脚大乱,互相冲撞。
“杀!”沈青砚大喊一声,带着士兵从山谷中冲出。苏轻寒早已备好毒粉,撒向空中,吸入毒粉的骑兵纷纷头晕目眩,失去战斗力。雪鹰族的将领见状,怒吼着挥刀冲来,却被沈青砚一铁钎砸中胸口,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这场突袭只用了半个时辰,雪鹰族的先锋部队死伤过半,剩余的要么投降,要么逃窜。沈青砚从俘虏口中得知,雪鹰族首领“鹰烈”和回纥残部首领“阿古拉”,正率主力围攻镇西堡,预计明日午时发起总攻。
“必须在总攻前赶到镇西堡。”沈青砚下令,队伍放弃休息,连夜赶路。白熊部落的斥候熟悉地形,带着他们抄了一条近路,终于在次日清晨抵达镇西堡外围。远远望去,堡墙上插满了雪鹰族的旗帜,城下的攻城车正一次次撞击城门,城墙上的守军奋力抵抗,却已是强弩之末,不少士兵倒下时,身上还插着羽箭。
“白熊部落的援军到了!”苏轻寒突然指向远处,只见一支骑兵从雪鹰族的后方冲来,旗帜上绣着白熊图腾——正是白熊可汗亲自率军赶来支援。
“时机到了!”沈青砚大喊一声,带着队伍从侧面发起冲锋。雪鹰族腹背受敌,阵脚大乱。堡内的楚星河听到动静,立刻率守军冲出城门,与沈青砚的队伍汇合。三方夹击之下,雪鹰族的士兵纷纷溃逃,鹰烈和阿古拉见势不妙,带着残部朝着漠北深处逃窜。
“追!”沈青砚策马追上前,铁钎直指鹰烈的后背。鹰烈回身挥刀抵挡,却被沈青砚一剑挑飞武器,生擒活捉。阿古拉想要逃跑,却被白熊可汗的儿子一箭射中肩膀,摔落马下。
战斗结束后,镇西堡内外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苏轻寒带着医兵穿梭在伤员中,为他们包扎伤口,脸上满是疲惫。沈青砚站在堡墙上,望着漠北的方向,眉头依旧紧锁:“雪鹰族和回纥残部虽被击溃,但漠北还有不少部落对朝廷心存不满,若不彻底解决,边境永无宁日。”
白熊可汗走到他身边,递上一碗马奶酒:“沈将军,我有个提议。漠北各部落虽互不统属,但都敬畏‘漠北都护’的威望。若朝廷能设立漠北都护府,任命一位德高望重的将领担任都护,统筹部落事务,或许能让漠北彻底安稳。”
“漠北都护府……”沈青砚心中一动。当年他镇守北境时,就曾想过整合漠北部落,只是碍于朝廷政策未能实施。如今雪鹰族叛乱平定,正是设立都护府的最佳时机。
三日后,沈青砚写好奏折,派人快马送往长安。皇上接到奏折后,当即准奏,任命沈青砚为“漠北都护”,节制漠北军政要务,允许他自行任免部落官员,同时调派两万禁军增援漠北,协助建立都护府。
消息传到镇西堡时,漠北各部落的首领纷纷前来祝贺。沈青砚在镇西堡召开部落大会,宣布设立漠北都护府,定都护府于镇西堡,同时颁布三条政令:一是各部落停止争斗,互通有无;二是开设通商口岸,允许中原商人与部落交易;三是建立“部落联军”,由都护府统一调配,共同抵御外敌。
首领们纷纷表示赞同,当场签下盟约。苏轻寒则提议,在各部落设立“惠民药庐”,派医兵传授医术,预防瘟疫。这一提议得到了部落首领们的一致认可,尤其是常年受病痛困扰的老人,更是对苏轻寒感激不已。
接下来的半年,沈青砚忙着整顿漠北政务,建立都护府的官僚体系;楚星河则训练部落联军,将中原的兵法与部落的骑射结合,提升战斗力;苏轻寒在各部落开设药庐,培养本土医童,还教会牧民们辨识草药、储存粮食,应对漠北的严寒。
漠北渐渐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安稳。部落间不再争斗,商队往来于中原与漠北之间,草原上的牛羊越来越多,牧民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沈青砚偶尔会带着苏轻寒,骑着马在草原上驰骋,看着夕阳下的毡房炊烟袅袅,心中满是欣慰。
这日,长安传来消息,太子赵珩登基为帝,改元“永熙”,特召沈青砚回京,欲任命他为“兵部尚书”,辅佐朝政。沈青砚拿着圣旨,站在都护府的窗前,望着外面的草原,陷入沉思。
苏轻寒端来一杯热茶,放在他手中:“你在想什么?是想回长安,还是留在漠北?”
“我在想,什么是真正的守护。”沈青砚握住她的手,语气轻柔,“回长安能辅佐新帝,整顿朝纲,但漠北的百姓更需要有人守护。这里的草原、毡房、牧民,都是我亲手守护的家园,我舍不得离开。”
楚星河也走进来,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选。新帝那边,我去替你回话,就说漠北刚安定,离不开都护大人。再说,我还想在漠北多待几年,把部落联军训练成最精锐的部队。”
沈青砚看着两人,眼中满是感激。他提笔写下奏折,婉拒了新帝的任命,请求继续留在漠北,守护边境。奏折送出后,新帝很快批复,不仅同意了他的请求,还赐下“漠北屏障”的金匾,表彰他的功绩。
金匾送到都护府那日,漠北各部落的首领都赶来祝贺。草原上搭起了数十顶帐篷,牧民们载歌载舞,献上最肥美的羊肉和最烈的马奶酒。沈青砚站在帐篷前,接过金匾,对着众人高声道:“我沈青砚在此立誓,此生定当守护漠北,不让战火再染草原,让牧民们永远安居乐业!”
“守护漠北!安居乐业!”牧民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彻草原,惊起成群的飞鸟,在蓝天中盘旋。
苏轻寒走到沈青砚身边,悄悄递给他一个布包。沈青砚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小巧的玉佩,上面刻着“相守”二字。“这是我用漠北的羊脂玉做的,”苏轻寒脸颊微红,“以后不管你去哪里,带着它,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沈青砚将玉佩贴身收好,握紧她的手。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草原上,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楚星河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笑着举起酒碗,朝着他们遥遥一敬。
远处的雪山巍峨耸立,草原上的风吹过,带着青草的气息。沈青砚知道,他的归隐梦或许永远停在了终南山的山道上,但漠北的这片土地,这些百姓,早已成了他新的归宿。往后的岁月里,他会带着苏轻寒、楚星河,还有漠北的牧民们,一起守护这片辽阔的草原,让和平的炊烟永远飘荡在漠北的天空下。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也将在这片草原上继续书写——没有朝堂的尔虞我诈,没有江湖的刀光剑影,只有守护与陪伴,在岁月中静静流淌,如同漠北草原上永不干涸的河流,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