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源

画室的月光总带着点铁锈味。张真源蘸着松节油调颜料时，门轴会发出老旧的“吱呀”声——丁程鑫又来借画布了，或者说，是来借点“颜料”。

他总在午夜时分出现，黑色风衣扫过地板，带起细碎的尘埃。张真源从不问他为什么总穿得这样厚重，也不问他脖颈处总围着的丝巾下藏着什么。他只是把晾干的画布卷好递过去，顺便递上一杯温水。

“今天想画点什么？”丁程鑫的声音比月光还凉，指尖碰到杯壁时，会迅速缩回去，像怕烫，又像怕留下痕迹。

“想画束红玫瑰。”张真源低头调红色，胭脂红加一点赭石，总调不出心里的颜色。直到丁程鑫靠近，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气，他忽然有了灵感——往颜料里滴了滴自己刚不小心被画笔戳破手指渗出的血。

“这样才对。”丁程鑫的目光落在画布上，瞳孔在暗处微微收缩，像被什么吸引。他忽然轻笑一声，指尖极轻地拂过张真源的伤口，“下次别这么不小心。”

张真源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风衣下摆扫过画架，带落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他低头看自己的画，那抹红色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像有生命在流动。

后来他画了幅肖像，画里的人站在阴影里，只露出半张脸，脖颈处的丝巾被风吹起一角，露出一点苍白的肌肤。丁程鑫看到时，第一次在他画室待了超过十分钟。

“画得像吗？”张真源问。

“眼睛画得太亮了。”丁程鑫抬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画布上的眼睛，“我没有这么亮的眼睛。”

“有的。”张真源轻声说，“在看我画玫瑰的时候。”

丁程鑫的动作顿住了。那晚他没借画布，只拿走了那支沾过张真源血的画笔。张真源看着他消失在巷口，忽然发现自己的画里，玫瑰的根茎处，悄悄多了一行极小的字：“下次，换我来‘借’点东西。”

月光落在空荡的画室里，那幅肖像画的眼睛，在暗处似乎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