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第一次见到张真源,是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的后台。
那时张真源刚结束独奏音乐会,白色燕尾服的尾摆还沾着舞台灯光的温度,指尖在钢琴键上磨出的薄茧泛着珍珠色的光。他正低头调试琴弓——为安可曲准备的小提琴,弓弦擦过松香的瞬间,宋亚轩的定制皮鞋在大理石地面踩出轻响。
“张老师,”宋亚轩递过烫金名片,黑色西装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星空表随动作流转碎光,“我是宋亚轩,寰宇集团。”
张真源抬眼时,睫毛上还沾着舞台雾效未散的细水珠,接过名片的指尖带着琴键的凉意:“久仰。”他的指甲修剪得圆润,虎口处有常年握琴弓留下的淡青色压痕。
那晚宋亚轩坐在庆功宴最角落的位置,看张真源被媒体围在中间,香槟杯在他手里晃出细碎的光。有人问他为什么坚持用百年前的斯坦威古董琴,张真源笑起来眼角有浅涡:“它的低音区像多瑙河的冰裂声。”
宋亚轩的私人助理在耳边低语:“张老师三年前拒绝过环球音乐的合约,说不想让商业包装盖住琴音。”他看着张真源转身时,燕尾服后襟扫过侍者托盘的瞬间,那瓶82年的拉菲晃出的酒液在杯壁挂成弧线,忽然觉得比集团季度报表上的数字更有意思。
第二次见面是在宋亚轩的私人画廊。张真源穿着米白色高领毛衣,正站在莫奈的《睡莲》前,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划着旋律线。画廊的恒温系统让他脖颈泛起薄红,宋亚轩推门时,正撞见他对着画布轻轻哼唱《月光奏鸣曲》的第三乐章。
“这里的月光没有维也纳的清透。”宋亚轩靠在门框上,看张真源的指尖在空气中起落,“但比华尔街的霓虹适合练琴。”
张真源转头时,毛衣领口滑下一点,露出的锁骨窝盛着画廊顶灯的光:“宋总这里的安保系统比音乐厅的声控灯还灵敏。”他指的是刚才触碰展柜玻璃时,隐藏式警报器发出的细微蜂鸣。
宋亚轩笑了,按下腕表上的按钮解除警报:“给张老师开了永久权限。”他走近时,闻到张真源身上的松香混着柑橘护手霜的味道——后来才知道,那是他每次练琴前必涂的护手霜,说是能减少琴弓打滑的概率。
那天他们在画廊的钢琴室待了三个小时。宋亚轩坐在真皮沙发上看张真源弹琴,看他左手按和弦时手腕凸起的青筋,看他右脚踩延音踏板时,黑色皮鞋跟与地板碰撞出的轻响。当《钟》的华彩段响起时,宋亚轩发现自己竟忘了回复欧洲分部的越洋视频会议。
“这首曲子的琶音总让我想起股票K线。”宋亚轩的玩笑带着商人的职业病,却在看到张真源笑弯的眼睛时,喉结滚了滚。张真源的笑不是舞台上的礼貌性弧度,而是琴键般清脆的弧度,他说:“那宋总听听这个。”
指尖落在琴键的瞬间,宋亚轩的私人手机在桌面震动——是集团法务部关于收购华纳音乐的紧急汇报。他却抬手按了静音,因为张真源弹出的《卡农》变奏里,藏着刚才在莫奈画前哼的那段旋律。
张真源的钢琴凳总是调得很低,这样他的膝盖能自然弯曲,足弓在皮鞋里形成舒适的弧度。宋亚轩后来让助理把全集团所有钢琴凳都换成了可调节液压款,哪怕大部分办公楼里的钢琴只是装饰。
第三次见面是在张真源的琴房。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宋亚轩踩着积灰的楼梯上楼时,昂贵的西装裤蹭到了墙皮。张真源开门时手里还攥着松香块,灰色家居服的袖口卷到手肘,小臂上有块刚被松香烫出的红痕。
“练《魔鬼的颤音》?”宋亚轩的目光先落在那道红痕上,“需要专业的烫伤膏吗?”他的私人医生此刻正在楼下待命。
张真源侧身让他进来,琴房的木地板踩上去发出生涩的吱呀声:“老琴弓脾气倔。”他指着墙角的斯坦威,琴盖支起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里面泛黄的琴键,“它比我大八十岁,有时候会故意卡壳。”
宋亚轩坐在琴凳旁的折叠椅上,看张真源给琴弓上松香。阳光从老式钢窗斜切进来,在他睫毛上割出明暗交界线,虎口的压痕比上次深了些——想必是为了下周的慈善演出加练。
“寰宇旗下的基金会想冠名你的慈善演奏会。”宋亚轩看着他手腕转动的弧度,“不加商业Logo,只以你的名义。”
张真源的弓子顿了顿,松香粉落在深色地板上像碎雪:“宋总不怕亏本?”
“比起回报率,我更想让更多人听到‘冰裂声’。”宋亚轩从西装内袋掏出黑卡,却在看到张真源琴谱上的批注时收了回去——那页《月光》的谱子边缘,用铅笔写着“宋总的画廊月光偏暖”。
那天张真源弹了《少女的祈祷》,说是练手。宋亚轩却注意到他左手小指在弹到最高音时,会轻轻蜷一下——后来才知道,那是小时候练琴太猛,指骨错位留下的旧伤。
慈善演出当晚,宋亚轩坐在第一排正中央。张真源的白色衬衫第二颗纽扣松了,随着弹奏时的动作轻轻晃动。当《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响起时,宋亚轩忽然想起张真源说过,这首曲子的低音区要弹出“冰层下的暗流”。
中场休息时,宋亚轩在后台找到他。张真源正对着镜子系领结,指尖因为用力泛白——他总是系不好领结,每次演出前都要花十分钟调整。宋亚轩走过去,温热的指尖擦过他后颈的皮肤,三两下系好温莎结。
“谢谢。”张真源的耳尖在灯光下泛着红,“刚才弹错了个音符。”
“哪个?”宋亚轩帮他理了理衬衫褶皱,闻到柑橘护手霜混着汗水的味道,“我听着像多瑙河多了条支流。”
张真源笑起来时,领结随着呼吸起伏:“宋总该去当乐评人。”
下半场安可时,张真源加弹了《卡农》的变奏。宋亚轩看着他左手小指在最高音处微微蜷起,忽然明白那些被媒体称作“神来之笔”的处理,不过是旧伤带来的意外温柔。
演出结束后,宋亚轩在琴房待到凌晨。张真源给他煮了速溶咖啡,瓷杯边缘有个缺口——说是某次搬家时磕到的。他们对着月光分食一块黑巧克力,张真源说:“其实斯坦威的低音区,更像宋总画廊里的那盏落地灯。”
宋亚轩看着他沾着巧克力碎屑的嘴角,忽然觉得寰宇集团的版图,或许该加一个“张真源专属琴房”的条目。他的私人助理在门外发来消息,说收购华纳的合同已经拟好,宋亚轩却回:“先搁置,明天调研全球顶级制琴师。”
后来张真源的琴房多了台恒温恒湿器,是宋亚轩让人连夜安装的。张真源调琴时,会对着那台印着寰宇集团logo的机器笑:“它比我的经纪人还尽职。”
宋亚轩则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锁了样东西——张真源某次练琴时断了的琴弦,银灰色的,像月光冻成的线。他偶尔会拿出来看,想象它绷在琴轴上时,发出的最后一声颤音。
有次张真源来集团总部送琴谱——他要为寰宇的周年庆写首曲子。宋亚轩带他参观顶层的空中花园,看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对着CBD的霓虹比划旋律。
“这里的高音区太吵了。”张真源皱着眉,“不如琴房的雨声好听。”
宋亚轩从身后环住他,下巴抵在他发顶:“那就把雨声录下来,混进伴奏里。”他的私人录音师此刻正在楼下待命,专门录了维也纳森林的雨声。
张真源的指尖在玻璃上划出颤音线:“宋总这是要投资音乐产业了?”
“不,”宋亚轩看着他指尖的薄茧,“是投资张老师。”
那晚的董事会视频会议上,宋亚轩的领带歪了——是张真源帮他系的,带着柑橘护手霜的味道。董事们问起华纳收购案,他看着屏幕里跳动的股价,忽然说:“比起数字,我最近更在意升号和降号的区别。”
后来张真源在金色大厅加演时,弹了首未命名的曲子。媒体说那是“献给神秘赞助人”的作品,低音区混着细微的雨声,高音区像极了寰宇集团总部顶层的月光。
宋亚轩坐在台下,摸了摸口袋里那根断弦。他知道,那是张真源用他送的新琴弓,在某个下雨的午后,专门为他拉断的。
琴房的木地板还在吱呀作响,张真源的保温杯里永远泡着胖大海,宋亚轩的黑卡则安静地躺在张真源的琴谱夹里——不是为了消费,而是张真源说:“它的金属边角,压在谱子上刚好能固定翻页。”
月光透过钢窗时,总在张真源的琴键上淌成河。宋亚轩有时会想,所谓商业帝国,大概就是能把多瑙河的冰裂声,永远锁在爱人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