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着皇城,江上寒悄无声息地回到府邸。刚踏入内室,龙纹玉佩便从怀中飞出,悬浮在烛火旁,表面金纹流转,竟缓缓凝出几行小字:“三日后,皇子双入皇陵,伪龙设阵噬脉,可借龙脉真龙气渗入法阵,控其半局。”
江上寒指尖轻触玉佩,金纹瞬间融入掌心。他闭目凝神,那日在龙脉核心地吸收的真龙气在经脉中躁动,与玉佩传来的法阵脉络隐隐呼应——江御寰这步棋,是想借皇陵七帝伪龙心,将两个儿子的血脉之力彻底吞噬,转化为自己的伪龙气。而他要做的,便是在这场猎杀中,撕开一道反杀的口子。
“清风叔。”江上寒睁开眼,眼底金芒一闪而逝,“让离火商会准备些高等隐息符箓,三日后午时,我需在房中闭关,届时还需要您帮我护法。”扬清风虽不知缘由,却只沉声应下,转身去准备。
三日后辰时,皇城钟声余韵未散,皇陵入口处的青石地面还沾着晨露,江斩秋与江临渊的身影便已破开薄雾。江斩秋玄甲覆身,腰间断岳刀的刀柄被他攥得泛白,北境风沙磨砺出的凌厉眉眼,在皇陵阴森的气息里更显冷硬;江临渊锦袍下摆扫过地面草叶,手中玉扇看似随意轻摇,指腹却反复摩挲着扇骨上的暗纹,眼底警惕如藏在暗处的利刃。
“大哥,这皇陵本就少有人来,如今地动过后更是阴气森森,不如我们分头查探东西两侧墓室,正午前在入口汇合,也好早些向父皇复命。”江临渊折扇停在胸前,声音压得极低,既像是提议,更像是试探。江斩秋却猛地转头,断岳刀的刀鞘在青石上磕出清脆声响,带着将军独有的刚直:“父皇特意强调让我们同进同出,你想单独行动,是想替父皇查什么‘隐秘’,还是另有打算?”说罢,他不再看江临渊骤然微沉的脸色,提步便踏入皇陵神道,玄甲碰撞的脆响在空旷的通道里反复回荡,江临渊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提步跟上。
起初的半柱香时间里,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与两人的脚步声在通道里交织。两侧的石人石马雕像在烛火映照下,影子在石壁上扭曲变形,有的像张牙舞爪的恶鬼,有的像蛰伏待扑的猛兽,每走一步,都似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可越往皇陵深处走,空气里的寒意便越重,原本干燥的石壁竟渗出细密的水珠,贴在皮肤上如冰刺般刺骨。
突然,江斩秋脚下的青石发出一声轻响,他猛地顿住脚步,鼻尖萦绕的霉味里,竟掺了丝若有若无的腐臭——那是尸气!
“小心!”江斩秋的喝声刚落,断岳刀已“呛啷”出鞘,寒光闪过的瞬间,他手腕翻转,刀刃直劈身侧空处。“嗤啦”一声裂响,一道漆黑的影子被拦腰斩断,断口处涌出墨绿色的粘稠液体,落在地上“滋滋”作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竟是用百年尸气凝聚的傀儡!这傀儡身形与常人无异,指甲却如利爪般泛着幽蓝,若不是江斩秋反应极快,此刻怕已被它抓伤皮肉。
江临渊也瞬间收了散漫姿态,折扇“唰”地展开,扇骨里藏着的数枚毒针“咻咻咻”射出,精准穿透另一具刚从石壁后钻出的傀儡眉心。可毒针刚没入傀儡头颅,整个墓室突然剧烈震颤,头顶的石屑如碎雪般簌簌落下,砸在玄甲上发出密集的“嗒嗒”声。紧接着,四周的墙壁裂开无数道缝隙,暗红色的光芒从缝隙里透出,下一秒,淬了尸毒的骨箭如暴雨般射来,箭尖泛着的黑芒,隔着数步都能嗅到刺鼻的毒性!
江斩秋挥刀格挡,断岳刀与骨箭相撞的脆响不绝于耳,可骨箭的力道远超寻常箭矢,几枚漏网之箭穿透玄甲缝隙,狠狠扎进他的肩颈与小腹。伤口刚一破皮,黑色的毒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疼得他闷哼一声,握刀的手都开始发颤——这尸毒霸道无比,竟能瞬间侵蚀经脉!江临渊则借折扇旋身闪避,锦袍下摆被骨箭划开数道口子,可还没等他稳住身形,地面突然裂开一道暗缝,数条泛着黑锈的锁链如毒蛇般窜出,缠住他的脚踝,猛地向后拖拽!他伸手去抓石壁上的凸起,却只抓到满手石屑,整个人被锁链拖着向墓室中央的血阵飞去,血阵里翻涌的暗红雾气,沾到他的袖口便瞬间将锦缎腐蚀出破洞。
“竟然是噬脉血阵!”江斩秋瞳孔骤缩,心口处那数道的黑色纹路突然发烫,灼热的痛感顺着经脉蔓延至四肢百骸——这是当年江御寰为吸食他龙气留下的印记,此刻竟与血阵的阵眼产生了诡异的共鸣!他强忍着尸毒带来的眩晕,挥刀砍向缠住江临渊的锁链,可断岳刀刚触到锁链,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刀刃上甚至泛起一层暗黑色的光晕,像是被阵力侵蚀。
就在江斩秋与江临渊陷入绝境时,江上寒府邸的内室里,烛火突然剧烈摇曳,火焰几乎要冲破烛台,映得整个房间忽明忽暗。江上寒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掌心的真龙气如沸腾的金液般翻涌,顺着他的指尖向上攀升,最终化作一道水桶粗的金色光柱,冲破屋顶,直刺云霄。
房门外秦焰将隐匿气息的高级符箓威力发挥到了最大,方才堪堪盖住这恐怖的气息,扬清风则是立于门前,警惕着周围任何风吹草动。
虚空中,皇陵噬脉血阵的脉络清晰浮现——红色的伪龙气如蛛网般缠绕在阵眼四周,每一条红色脉络都连接着江御寰所在的御书房,而金色的真龙气则如利剑般,顺着法阵脉络向阵眼疾驰。
御书房内,江御寰正坐在青铜灯前,指尖泛着暗红光芒,不断向灯芯注入伪龙气。青铜灯的火焰呈诡异的暗紫色,灯壁上雕刻的龙纹随着他的操控缓缓转动,将伪龙气源源不断地输送到皇陵法阵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江斩秋心口的印记正在与阵眼共鸣,江临渊也即将被拖入血阵,只要再等半柱香时间,两人的血脉之力便会被法阵吞噬,转化为他的伪龙气,而江御寰便可强制开启祭品的炼化,到那时,整个皇城便再无人能与他抗衡!
可就在这时,一股精纯无比的真龙气突然闯入法阵脉络,如滚烫的烙铁般灼烧着红色的伪龙气脉络。江御寰脸色骤变,他能清晰地看到,虚空中的金色真龙气如破竹之势,顺着法阵脉络一路推进,所过之处,红色伪龙气尽数被击溃,甚至连法阵的根基都在微微震颤!“怎么可能?!”江御寰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立刻加大伪龙气的输出,暗紫色的火焰瞬间暴涨,试图将金色真龙气逼退。
可真龙气的精纯程度远超他的想象——江上寒在龙脉核心地吸收的真龙气,本就源自上古龙脉,比江御寰用旁门左道凝聚的伪龙气强上不知道多少倍。金色光柱在虚空中骤然分裂,化作数十道细小的金芒,分别冲击法阵的不同节点,红色伪龙气的脉络被金芒刺穿,发出“滋滋”的消融声。江御寰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体内的伪龙气开始反噬,经脉像是被无数根细针穿刺,他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黑血猛地喷在青铜灯盏上,暗紫色的火焰瞬间黯淡下去,法阵的脉络也随之变得模糊。
“是谁?!”江御寰捂着胸口,眼中满是暴怒与猜疑。这真龙气绝非寻常武者所能拥有,整个皇城知晓龙脉所在的人也寥寥无几,难道是当年那个贱人死前,偷偷留下了的后手?他不敢再想,只能咬牙调动仅剩的伪龙气,试图维持法阵的半局,哪怕只能吞噬一人的血脉之力,也好过功亏一篑。
而皇陵法阵中,江上寒操控着真龙气,精准地找到了束缚江临渊的锁链节点与射向江斩秋的骨箭轨迹。金色真龙气化作两道细芒,一道缠住锁链的连接处,猛地发力,将黑锈锁链生生扯断;另一道则在江斩秋身前凝成一道金色屏障,骨箭射在屏障上,瞬间便被融化成铁水,滴落在地面上发出“滋滋”声响。
江斩秋与江临渊还未从死里逃生的震惊中回过神,虚空中的金色真龙气突然汇聚,化作一道模糊的老人身影——老人身披金色长袍,面容被雾气笼罩,只能看到一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周身散发着威严的气息。“区区伪龙,也敢称帝?”老人的声音苍老却有力,在墓室里回荡,震得两人耳膜发麻。
他抬手一挥,江斩秋肩颈处的尸毒突然被逼出体外,黑色的毒液落在地上,瞬间便被金色龙气灼烧殆尽,“想必你也察觉到了,这黑印乃是江御寰为吸食你龙气的媒介。”;又看向江临渊,语气带着几分深沉:“你以为凭那鉴天密录便能算计他人?那是江御寰让杜严篡改的假录,每一页都藏着引你走偏的陷阱,他先是借你的手牵制江斩秋,待你失去利用价值,便会毫不犹豫地杀你灭口。”
江临渊手中的玉扇“啪嗒”掉在地上,扇面上的墨竹图案被血雾染得模糊。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布局者,没想到从始至终,都只是江御寰棋盘上一枚随时可弃的棋子!江斩秋也浑身一震,抬手按在心口,那道黑色印记的灼热感还未消散——难怪他这些年突破境界时总是遭遇反噬,原来竟是父皇一直在暗中吸食他的龙气!
“你们若还想活命,便放下彼此猜忌,联手破局。”老人的声音陡然转厉,“江御寰的伪龙气已开始反噬,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说罢,他的目光落在江临渊身上,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你的路走偏了。”话音刚落,老人的身影便化作一道流光,融入阵眼,彻底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御寰提着龙纹剑,脸色“焦急”地奔来,玄色龙袍上还沾着尘土:“斩秋!临渊!你们没事吧?朕方才感到皇陵有所异动,生怕你们出事,便立刻赶来了!”他目光扫过两人的伤势与断裂的锁链,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随即又换上关切的神色,从怀中掏出瓷瓶:“快,这是太医炼制的解毒丹,先处理伤口,至于皇陵异动,朕会亲自彻查到底,给你们一个交代!”
江斩秋握着断岳刀的手微微颤抖,玄甲上的血迹还未干涸,看着江御寰“关切”的脸庞,心中却一片冰冷。他没有去接瓷瓶,只是沉声道:“多谢父皇关心,儿臣的伤势自己能处理,只是这皇陵阴气过重,且异动未平,继续查探恐有危险,不如先回府从长计议。”
江临渊也缓缓站直身体,捡起地上的玉扇,眼底的慌乱已被冷意取代,他对着江御寰拱手:“大哥说得对,父皇,儿臣二人伤势过重,需回府静养,后续查探之事,便劳烦父皇安排他人吧。”
江御寰看着两人疏离的态度,心中的猜疑更甚,却又找不到发作的理由,只能点头:“好,那你们先回府,朕这就传旨让太医去你们府中诊治。”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皇陵入口,江御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的关切尽数被阴鸷取代。他走到阵眼旁,指尖抚过残留的真龙气,感受着那股精纯的力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真龙气……燕妃当年到底留下了什么?”他不敢耽搁,立刻转身传令:“让杜严即刻加大对三位皇子的监视,他们府中任何异动,哪怕是添了一盏灯,都要立刻禀报!”
而此刻,江上寒府邸的内室里,烛火终于恢复平稳,金色光柱缓缓收敛,重新融入他的掌心。他缓缓睁开眼,眼底的金芒褪去,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江御寰的猜疑、江斩秋与江临渊的醒悟,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这场棋局,他已落了关键一子,接下来,该轮到江御寰慌乱了。